肢体触碰再次让他发疯,他的应激反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甚至说是惨烈。
他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发出猫咪被虐待时的凄厉的狞叫,爆凸的眼球淌出一道道掺着血丝的红泪,纵横交错地顺着脸颊向下流淌,如同刀割开的伤口。
也许是最后一丝求生意志撑开了他的心脏,季庭屿拼尽全力朝他们释放出信息素,但他那时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信息素最多能让四个人腿软几秒钟,可几秒钟根本不够他逃出阁楼。
就在此时,窗外响起一道汽车引擎声,季庭屿猛地竖起耳朵——那是贺灼的车声!
他重新燃起希望,如同见到救世主一般连滚带爬地扑到窗边,跪在阴暗的阁楼里用力捶打玻璃,向站在太阳底下的贺灼哭喊:“救救我……”
贺灼转头看向他,淡漠的目光在他唯一的生路上停留了两三秒,而后,若无其事地走了。
那一刻,季庭屿如坠冰窟。
他傻了似的看着贺灼离开的背影,眼中的血泪如同大水般冲出来。
身后的地狱里响起一阵又一阵尖细的笑声,一只手从他脸旁伸过来,捂住他的嘴。
他就这样被抓了回去,灌了一肚子的泥。
从那天起,季庭屿再也不敢不吃药,可药吃得越多,精神就越差,脏器慢慢衰竭,身体散发出腐味。
直到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临,他得到贺灼的“恩典”,出门晒了半天太阳,将破破烂烂的身体在太阳底下展开,却怎么都照不到一缕阳光。
或许那天的大雪,才是上天施舍给他的最后一束光,连老天爷都不忍心让他就这样悲惨地走完这一生。
而贺灼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他在调查季庭屿的死因时发现自己敦厚的管家早已被那四个人收买,在他的严刑逼供下管家招出了其中一人的行踪——那个长着娃娃脸的园丁。
园丁有个本子,上面记录着这三年来他们将季庭屿这个可怜的抑郁病人一步步逼疯的全过程,还拍下他被喂泥巴的视频,时不时拿出来欣赏,以此为乐。
那段视频贺灼看过三遍,每遍都像抽筋拔骨一样疼。
第一遍放给管家看。
年迈的老人露出悔不当初的表情,以头抢地地忏悔自己是个畜牲,但贺灼并没有原谅他。
他将管家的脸按在装满泥土的花盆里,直到他停止呼吸,“去和阎罗王道歉吧。”
第二遍放给园丁看。
园丁那张可怖的娃娃脸上第一次露出恐惧的表情,鬼哭狼嚎地说自己错了,求贺灼放过他。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噗”地一声皮开肉绽,鲜血在空中飞溅一圈,顺着贺灼的手臂涓涓流淌。
贺灼用刀活生生地将他的脸割了下来,嘱咐他:“小屿生前最害怕你这张脸,你下去了,记得不要到他跟前晃。”
第三遍,放给自己看。
就在季庭屿住了三年的小阁楼里,躺在他曾遭受折磨的小床上,贺灼安安静静地看完了那段视频。
视频是无声的,漫长的十四分钟。
真正的心死也是没有声音的,就像一条再也不会扬起波澜的河流。
他疯了似的想钻进视频里抱住小猫,想穿越回半年前踹开这道门,挡在他身前。
不要再作贱他了,不要再折磨他了……他已经很疼了,他一直在哭……他连挣扎都不会了……
但是视频里的暴行并不会因他的哀求停止,那就是季庭屿生前切切实实经受过的一切。
什么样的丈夫会让自己的爱人被作践成那样却毫无所知呢?他前世给季庭屿的根本不是爱,而是把他逼向死亡的最致命一击。
贺灼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疼得想杀了自己。
他从玻璃瓶里掏出一把药塞进嘴里,打碎装满泥土的花盆,用锋利的瓷片在手臂上自残。
薄薄的皮肤被割开,温热的血流像小溪一样奔涌出来,他一刀又一刀割得又快又恨,整条手臂被活生生划烂,暗红色的血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滩湖面。
直到那些血弄脏了猫毛,贺灼才呆滞地停下来,起身想要去找纸,可脚下一步未动,他却猛地定住了。
因为他发现从床脚到门口的距离,比到窗边要短。
显然门口才应该是季庭屿用信息素放倒那四个人的三秒多钟里最应该选择的逃生路线,可他为什么要逃到窗边呢?
贺灼脑袋里“嗡”一下,扑到床上再次点开视频。
视频的拍摄角度非常刁钻,只露出季庭屿的小床以及床边一圈地板,并没拍到门口和窗前。但是在7分35秒时,贺灼看到他挣脱那四个人准备逃跑之前,耳朵突然竖了起来并转头看向窗外。
——他听到了窗外传来的声音,并坚信那声音的主人可以救自己。
那么他到底听到了什么呢?
贺灼目光下移,扫到视频拍摄的日期,又调出当时阁楼外的监控,监控正对着阁楼下的花坛。
他拉动鼠标让影像快速滚动起来,最后定格在悲剧发生的那一天、那个时间段、那宝贵的三四秒。
灰白的画面中,有半个模糊的人影走到花坛前站定,转过身,抬起头。
下一秒,贺灼看到了自己的脸。
季庭屿听到的是他的汽车引擎声,所以毫不犹豫地奔到窗边,向他求救。
但贺灼并没有救他。
因为窗户玻璃早就被园丁替换成了单向的。
季庭屿能看到外面转身离去的贺灼,贺灼却看不到里面苦苦挣扎的他。
第31章 我想亲里面【甜了甜了!】
时光回笼,漫天大雪将尼威尔的夜色封缄,漫长的一晚终于要过去了。
季庭屿窝在贺灼怀里睡得那样好,仿佛躺在母亲襁褓中的猫崽,放松而舒适地袒露出柔软的肚子,被揉两下也不会惊醒。
而贺灼却自虐般逼自己一次又一次回忆前世的种种细节,反复体验痛彻心扉和肝肠寸断,以期找到一丝能挽救他的线索。
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他这一次都要给季庭屿拼出一程平安喜乐的人生,让他做全世界最幸福而恣意的小猫。
季庭屿早上醒过来时贺灼已经不在了,只给他留了张字条,说微波炉里有煮好的鸡丝百合粥,让他吃之前先转两分钟。
季庭屿美滋滋吃完了粥,叫上猴子、小青还有罗莎琳,整装出发驶向雪原。
他的工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光鲜,反而琐碎又冗杂,没有外派任务时也很忙。
作为尼威尔最大的半军事化机构,记者部还担任着维护治安和帮扶民众的责任。
季庭屿在这里坐镇七年,修桥铺路,抢险赈灾,统统冲在第一线,包括现在正运行的从尼威尔通向燕回山、依云和阿加雪城的三条公路,都是他带人一点点修建的。
贺灼第一天踏上这座雪原时看到的那块被风雪侵蚀的界碑,斑驳的尼威尔界名旁还印着一个可爱的猫爪符号——那是当地人为他刻下的功勋章。
只可惜他们在季庭屿离世后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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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很快到达山脚,准备检修雪洞。
所谓雪洞其实就是稍微大点的雪窝子,能容纳七八个人,多挖在凹进去的山脚内。
洞内有钢架和通气管道,洞顶安置简易的机关,有空袭或流匪来犯时就躲进去触发机关,山坡上的雪层会塌下来遮住洞口。
记者部要定期对这些雪洞进行检修。
检修工作并不轻松。
查完没问题还好,一旦有哪处钢架出现松动他们就得修上大半天,午饭都顾不上回去吃,还好猴子有先见之明,给大家带了干粮。
“老大别忙了!来吃点东西!”猴子举着罐头朝季庭屿大喊,季庭屿扯下安全帽轻轻一扬,示意知道了。
他趴在雪洞里忙了一上午,折腾得灰头土脸,衣服也脏一块湿一块的,活像只掉进泥塘的猫。
沙漠青把他拉出来,看到他脸上沾的土,很自然地伸手要帮他擦。
季庭屿却忽然想起之前贺灼的话,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小青你是不是快易感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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