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喧闹,守城将官带着一队人马沿途大喊道:“诸侯入朝,闲杂人等避退。”
“诸侯入朝,闲杂人等避退。”
“诸侯入朝,闲杂人等避退。”
两旁商贩飞快地收起了东西,百姓们纷纷躲避一旁,好奇地看着长长的仪仗队与矫健的士兵们,嘴巴张大像能塞下一颗鸡蛋。
“诸侯入朝?什么叫诸侯入朝?”一个卖瓜少年挠着后脑勺。
旁边一个花甲老人捋了捋须,“你们年轻,没见过,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刚好见过一次。”
“快说快说嘛,老丈。”
“诸侯,就是很多猴子的意思。”花甲老人哈哈笑着,“就是其它国家国君带着很多猴子送给咱们陛下。我记得上次不叫诸侯朝贺,叫诸龙朝贺,带了好多龙啊,有在天上飞的,地上爬的,还有装在水缸里……”
“猴子,哪里有猴子?”
“龙在飞他们还怎么带过来?”
“在水缸里老丈你怎么看见的?”
……
这里已经太久没有过如此盛事了,以至于年轻人根本不知何为“诸侯朝贺”,老一辈的记忆也已经模糊。但所幸趋利避害的本能使他们躲避一旁 。
但有一群人偏不。
只见不远处一片混乱,哭爹喊娘。
“啊——我的大将军啊 ——”
“还有我的常胜将军——”
“我的武威将军——”
一群年轻人,有锦衣华服的,也有粗布麻裳的,有宽袍广袖的,也有深褐短打的,此时却都是一副慌乱的表情,上蹿下跳,甚至沿街摸爬。
守城将官又大喝三声,见这几人还毫无反应 ,满街乱窜,后方大队人马马上要压进了。他怒不可遏,“都给本将抓起来。”
这群士兵也是乖觉,专门挑着那粗布麻裳的小子抓,那几个被抓住后哇哇乱叫,“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
“光天化日强抢民男啦——”
其中一个手快抓住旁边还在专心寻找什么的锦衣男子,“文少爷救我——”
那少爷这才惊觉,两方定睛一看,好一通天地为之寂静。
随后山岳为之撼动:
“逆子——”
“爹——”
马蹄声铛铛。
这次筹备之事,梁公全交给沈澜之。而他么,有美人要撩,平常的打理中,更是十二万分的注重。如今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扬鞭问询,好不威风,“何事喧哗?”
守城将官看看地上爬到一半、灰头土脸的自家逆子,再看看身侧高头大马、衣冠楚楚的梁国将军,相仿的年纪,简直想仰天长叹,但现实不允许,他毕恭毕敬道:“犬子无状,惊扰了各位国君的大驾。”
“啊哟哟,瞧我看见什么,爹头上的鸡冠呢什么时候还会点头哈腰了?”那逆子像看见仇人跪地求饶一样哈哈大笑,忽然反应回来,耸然一惊,“爹呐你说啥?国君?”
守城将官只想把这个逆子塞回他娘肚子里,咬牙切齿道:“全绑起来,堵住嘴。”回头一看 ,浩浩荡荡的队伍,全被这里堵着,已经停下步伐了。他顿觉项上人头不保。
连大人家的小少爷都抓了,那些士兵再不敢耍小心思,不论穿着啥,一律抓起来。
那几人顿时害怕,大喊道:“头儿——”
“老大——”
“老大你在哪里?快救我们啊——”
守城将官阴测测,“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沈澜之倒十分客气,“大人莫怒,黄口小儿罢了,国君仁德,必不会怪罪,驱到一边就是。”
忽然,后方一阵骚乱——
“找着了——我找着了——我的武威将军——”
只见有数个漏网之鱼胆子恁的大,如游鱼般钻入后方队伍中,蹲在地上捡起一只蟋蟀笑得像隔壁家的傻大个,还是在梁国武卒包围中。
守城将官:“!”我,完了。
然而漏网之鱼并不止他一个。
而胆子最大的也不是他。
“车里坐的是哪个小娘子?这么多人护着,莫不是国色天香?”只见一着缃色衣裳的男子坐于一边桃花树桩上,年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手上一把折扇轻晃,眼带桃花,唇含朱蕊,端是倜傥风流……如果忽略他正隔着丈许宽的兵马调戏着什么人的话。
至于那什么人?
守城将官侧头,看到旁边一直云淡风轻的梁国将军脸上表情空了。
那么多士兵也是没有反应回来。
反而是那马车车帘先掀开了,“叫这位壮士失望了。”
梁公俊朗霸气的脸庞从窗中露出来,脸上依然是天下尽在掌中的从容不迫,“壮士突破我军层层防线,真是身手敏捷、少年英雄。寡人这女儿年方十五,花容月貌,壮士既然爱美人,不如与寡人结个翁婿之谊?”他伸手在旁边一个瘦小卫士脑袋上一揭,武士帽掉落,满头青丝垂下,鹅蛋脸、新月眉、杏仁眼,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姬倾城自被叶离发现后,就被梁公带在了身边。大抵是小动物的直觉罢,她在梁公面前从来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这几天,心里已渐渐明白过来了,伍须骗她,她也没说自己梁国公主的身份,又何尝不是在骗伍须呢,有什么资格指责人家?
可她在梁公身边,不敢离开,偶尔见到対方几次,只见人都面无表情、闷闷不乐的样子,好几次想冲上去说“没事了,我原谅你了”,但万般情绪都被憋在心里。方才正思考有什么办法可以偷偷摸摸去见人,不想突变到来。
她震惊道:“君父?”
梁公笑吟吟的,“我儿不是说要嫁天下最有才华的人么?还偷偷摸摸跟过来想看天下英豪。寡人看,眼前壮士绝非池中之物。”
“君、君父……”姬倾城张嘴想反驳,可在対方眼底的警告中消了音,她不敢。
她不敢,却有人胆大包天,只见那缃衣男子走近来,梁国武卒赶忙阻挡,刚刚君上那番话真是叫他们臊也臊死了。
他们刚刚是见这几人锦衣华服,初入王都怕伤着人惹麻烦,故没太敢动手,而这小子又特别能钻能晃。
但他们一直注意着呢,瞧,不是一直把人隔在一丈外。现在就让这小子知道知道厉害。
却见人折扇一开,“拦什么拦什么,没听你们君上说么,他要把你们公主嫁给我。那我就是你们驸马了知道吗?还敢拦我?”
那些武卒顿时泄了气,拿眼看长官,长官拿眼看上级,上级拿眼看梁公,梁公莞尔,“还不请这位壮士过来。”
如此殊荣,还能抱得美人归,周围人等不免艳羡。亦有觉得此人投机取巧的。
姬倾城狠狠瞪着走近的人,却见缃衣男子対她唇角一勾,郎君俊俏世无双,不禁红了脸。
他在马车边站定,周围武卒各个已经长剑出鞘,准备他一有异动,立刻斩于马下。
他却气定神闲,“荣耀秋菊,华茂春松,令媛虽美,然我却心有所属。”
“哦?”梁公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后方各国车队国君、公子、王弟、大臣,心中奇痒无比,却得忍耐,只能探个小头远远瞧着,再派出几人来回禀报。
谢涵和楚子般幸甚,因齐国车马就在梁国车马后,而梁国那三万军都散开在两边,是故隔得不远,正好瞧着这热闹。
缃衣男子微微一笑,“我想给梁君变个仙法。”
梁公笑看他。
缃衣男子手中折扇一晃,化作一朵娇艳欲滴的芍药花,花瓣正抵在梁公唇峰。
梁公下意识后仰,目光警惕。
周围武卒更是大惊失色,劈手要夺那芍药花,唯恐里面藏了什么剑刃毒/药。
不待他们夺下,缃衣男子轻手一掷,将红芍沿着车窗缝扔了进去, “美姿容,好风仪,我心爱慕,唯君而已。”他眼里的桃花像要探出头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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