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小怜眨着凤眼儿, 似乎刚被吵醒还不明白现在的状况,谢涵淡淡道:“三月梁宫的琼枝树也赏心悦目,白家何不也伐了藏起来?”
白老爷是男人, 两个姑娘家被迷晕在室,进去多有不便, 就在屋外树荫下对白亦秋横挑鼻子竖挑脸, 但声音还是听得到的。
谢涵的讲话, 冷静、淡然, 一点儿也不像普通姑娘家被迷晕后醒来在陌生地方的样子,尤其是慢条斯理中带着一种矜贵,和那么自然而然的傲慢。
这种女人, 白老爷印象里只见过一位,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位梁国大公主路过白俞环时, 惊鸿一瞥, 毕生难忘。
他心里一个突突,瞪白亦秋, “还没问你,这两个姑娘什么身份?”
白亦秋摸摸青了的嘴角,龇牙咧嘴,“好像家里没人了。”
“怎么说的?”
“不知道――啊呀――”
白老爷又扇了白亦秋一脑门瓜子。
屋外的惨叫显然被屋内的人听到了,纪氏略有不自然道:“姑娘说笑了,借咱们家一百个胆子,又哪里敢去什么宫里造次?”她怯生生地试探,“瞧姑娘通身气派,莫不是见过宫里花枝?”
“见过也好,没见过也罢,又有什么所谓。”谢涵低头拨弄起手上银镯,“应家起来也有六年了罢。”
纪氏越加气短,“姑奶奶姑爷家六年前遭好运飞黄腾达……”
“当初朝阳姐姐怎么送他们上去的,本公、本姑娘就能怎么拉他们下来,到时白家还剩什么?”谢涵卷着发梢,漫不经心道。
白老爷在外面哪还听得下去,啪啪又给了白亦秋两个巴掌,把人打成猪头拎着冲进去,他一进去越加心里一沉,这通身气度、这如花颜色,哪里是普通凡女能有的。
“公主恕罪――”
是了是了,梁璨星公主不就是这个年纪,好穿紫衣。另一个,传说倾城公主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
“我不是什么公主。”谢涵眉心一蹙,呵道:“休要胡言乱语。”
“是是是,草民遵命。”
谢涵盯着他,“你再重新说一遍。”
这这眼睛虽好看,可眼神吓人的很,白老爷福临心至,改口道:“是是是,小姐。”
“这还差不多。”谢涵收回目光,好整以暇地在榻上坐好,“我这回是私下出来的,谁也不许泄露出去,如果有第六个人知道……”
他结束了这段话,留给另外的人充分的想象空间后,复而支颌道:“我本想去找应家的,既然阴差阳错来了这里,你们就替本姑娘办事罢。”
“敢问姑娘大驾光临白俞环所谓何事?”白老爷小心翼翼道。
“我既要你们办事,当然会和你们讲清楚。”谢涵冷冷瞥他一眼。
白老爷立刻赔笑。
“随太子击出逃会阳,传闻去了杞国,但不日前收到线报,他是逃回了随国。他走了还不打紧,要紧的是他身上有一份重要图纸。”
白老爷原是一时被谢涵气势吓到了,后来脑子回笼,又渐渐怀疑起来,可现在听这说辞,随国、随太子、图纸、杞国,哪样是个民间女子说的出来的?他又把那份怀疑摁了下去,“所以公、姑娘是想命我等找随太子?可随太子千金之躯,我等怕不识得。”
“我自会画出随太子画像。”谢涵叹一口气,“白俞环外就有我的人马,若非怕打草惊蛇,又岂会麻烦你们。”
“能为姑娘效劳,是白家的荣幸。”
“好了,少来这些,事不宜迟,上帛笔。”
这时,到底纪氏这个做妇人的细心,“这地方简陋,作画也不方便,不如请二位姑娘换个地方,府中有一小苑清幽雅致,望不会唐突了姑娘。”
“也罢。”
等换了地方,人走以后。应小怜对谢涵伸了个大拇指,“我现在才真心诚意唤你一声――”
“姐姐――”他腻腻道。
谢涵:“可真是谢谢你了。”然后,转身操画笔。
“姐姐莫急,现在白老爷应该派人去城外查探了,等看到斌叔他们,才会回来,还有好长时间供你慢慢作画。”
“可不作画,漫漫长夜该如何度过?”
应小怜灵机一动,“我要些针线来,给姐姐绣个荷包罢。”
谢涵……谢涵表情一言难尽,“你还会绣荷包?”
应小怜嗔谢涵一眼,“女红可是咱们女儿家的基本功,姐姐心里只有这些家国大任,哪会晓得。”
谢涵已经不想和这个演戏成瘾的男人说话了。
应小怜抿嘴一笑,还真向人要了针线,还问谢涵喜欢什么缎面、什么颜色,谢涵不答,她就叨叨,“粉色罢,给姐姐添点儿甜美,要绣个可爱的,娇俏些……”
“可不可以安静一点?”谢涵扶额。
“那就小粉猪罢,姐姐喜欢么?”
“你开心就好。”
“不,姐姐总想着叫我开心,但我只想让姐姐开心。”
“那就小黄鸭罢。”
“哦――原来姐姐喜欢这样的。”
“……”
第二天,白老爷已经核实了郊外有大队人马驻扎,他带上恢复了的温拾许和阿劳向谢涵等赔罪。
谢涵表示一人做事一人当,等会儿把白亦秋送过来就是,便摒了旁人把画像给白老爷,“这是随太子画像,对外寻人,你就说白亦秋抓了两个无辜女子,白家愧疚补偿,替我二人寻找兄长。
没错,我们姐妹二人原是梁人,家里出了事,来找在外游学的兄长。有任何蛛丝马迹,都记得来向我禀报。
最后,切记不要走漏风声。你大可放心,我要白亦秋,也不是为了报复,只是昨日一时嘴快说了出去,你与白夫人的口风我还勉强相信,但白小少爷的嘴巴,我信不得,要好好看几天。”
“是是,姑娘所虑甚是。”
“好了,只要这件事办好了,本姑娘必有回报。我观白老爷额有正气,行商委实浪费,有朝一日居庙堂之上,才是匹配。”
“不敢有这等想法。草民只想叫姑娘乐意就好。”
谢涵笑了笑,不再言语。
白老爷立刻识趣地出来。
他一出去,纪氏急急忙忙过来,“怎么样,有没有把亦春送上去。”
“你以为谁都有当年应小怜好颜色?”
“老爷这是什么话,我是希望亦春给公主带带路,得公主提携。”纪氏说完,自己也害怕起了,也是,他家亦春这么优秀,万一被这金枝玉叶看上要像当年一样强行带走,她可怎么活?
白老爷懒得管她心里七弯八绕的,“好了,住嘴,不要走漏风声。让亦秋从祠堂里滚出来,来见涵姑娘。”
“什么,亦秋?!”纪氏差点尖叫,她熄了让亦春去巴结的心思,不代表愿意把机会拱手让人,“亦秋再得罪人我们都得陪葬,那可是金枝玉叶,老爷你怎么想的。”
“你叫什么叫,你以为我想……”
白亦秋滚过来见谢涵的时候,鼻青脸肿,浑身是伤,还发着热。
应小怜小白兔附体,“啊呀”一声,连忙扶住踉跄的人,“快叫医工!”
他把人扶上床,想走却发现对方不松手,乌沉沉的眸子只盯着她瞧。
她心头一跳,“白、白少爷?”
“你――”白亦秋的嗓音干哑。
“怎么了?”
“是除了娘以外第一个会为我叫医工的人。”
应小怜俏脸一红,低下头去。
说完这句话,白亦秋就昏了过去,可无论应小怜怎么挣脱,那只抓着她的手就像铁拳一样紧箍。
“姐姐?”她求助地看向谢涵。
谢涵禁不住笑出了声,“妹妹,姐姐也没办法了。刚好你如此担心白少爷,就陪陪他罢。”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