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码不会让对方在幻想里沉溺。
“之前还吊着他呢,”顾牧尘冷冷地开口,“现在想让贺颂帮他还钱,又不愿给人希望,好处都让他占了。”
从山顶往外看,能看到一盏盏的远远的路灯,串珠似的连成线,弯弯绕绕地通向远方。
“去睡吧,”顾牧尘叹口气,“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叶舟声音很小:“可我想陪陪你。”
但他声音太小了,顾牧尘没有听到。
夜凉似水。
叶舟不愿去帐篷里睡,顾牧尘也没有给人当爹的爱好,除了亲人和几个发小外,他向来不太会插手别人的事,也不会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干涉别人的生活,吃饭的时候对叶舟说酒吧不是他该去的地方,已经是顾牧尘能做的最大限度了。
那么这小兔崽子爱睡不睡,早八会教他做人。
似乎心有灵犀般,叶舟侧过脸看他:“正好明天没课,能在宿舍补觉呢。”
顾牧尘慢半拍地“嗯”了一声,困劲儿却悄然上来了。
“哥哥你困了吗?”
“没有。”
“可是……哥哥你快歪到我身上了呢。”
顾牧尘猛地一惊,大脑恢复清明,本能地往旁边拉出好一截距离。
叶舟还在笑:“困的话就睡会呀,早上日出的时候我叫你们。”
开玩笑,顾牧尘从小到大都起得最早睡得最晚,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就是第一个午睡醒来的小朋友,不用老师叫就会自己穿袜子,工作后每天再熬夜通宵,早上七点不到就能醒来,他还需要一个小屁孩叫自己?
“不用,”顾牧尘揉了下自己眉心,“我不想在外面睡。”
“既然这样的话,“叶舟站起来,把带着自己温度的毛毯放在顾牧尘肩头,“要不要和我一起走走?”
他笑得一脸天真,眼梢还有点稚气和狡黠:“因为……我刚刚发现那边有棵苹果树呢。”
山里是长了些稀稀拉拉的树,但怎么会有苹果树呢,顾牧尘有点不信,却也跟着站了起来:“在哪儿?”
如叶舟所说,前方几十米的距离果然有棵树,叶子不算茂盛,零星地挂着几个青色的果子,半隐在绿叶下。
“要吃吗?”
“不要了,”顾牧尘盯着那果子看了会,“人家在树上长得好好的,就不摘了。”
叶舟也没说什么,安静地站在顾牧尘身边,看着那远处连绵的灯光,和多得仿佛要坠下来的星星。
顾牧尘到底还没坚持通宵。
他依稀记得自己自己和叶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后来俩人又回到了帐篷旁席地而坐,在贺颂均匀的呼吸声中,顾牧尘揉着眼睛,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懵懵懂懂的,好像叶舟碰了下他的脸颊,催促自己快点入眠。
哦,想起来叶舟说的是什么了。
“快睡吧,”叶舟声音低哑,“……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说是要看完日出再下山,结果三个人都睡过头了。
贺颂在帐篷里压根就没起来,顾牧尘还是被自己司机的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歪在人家叶舟的肩膀上,睡得正香。
叶舟也揉着眼睛,嘟囔了一句早安。
天空是鱼肚白,东边则被初升的太阳染了大片的橙红,此时的风也不再是夜里的冷冽,而是有点松木般的味道,清清爽爽地拂来。
昨晚没睡好,怕着疲劳驾驶,顾牧尘和贺颂的司机很快都赶到,几人一起帮忙收拾了帐篷,贺颂眼睛都睁不开了,打着呵欠想把下巴放顾牧尘肩上,被人轻巧躲过,才半带埋怨地伸了个懒腰。
“我司机送你回去,”顾牧尘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腕,“是直接回学校吧。”
叶舟点点头,笑出了个单侧的小梨涡。
“哥哥,日出了,我能给你拍张照吗?”
贺颂插话:“等等呀,我去给你们拿相机,我应该带了的。”
顾牧尘整个人都在抗拒着后退,身体力行地表示哒咩,坚决不要拍。
他本来就不喜欢拍照,更何况这会还没洗脸呢!
对于顾牧尘而言,也就是幼儿园得小红花,期末拿奖状或者竞赛得奖杯的时候,会勉为其难地拍那么一张,平日里还是拉倒,相机这玩意拍点美食和猫猫狗狗就算了,拍人类,太浪费了。
“不用,”叶舟上前走一步,“我来拍。”
他朝着顾牧尘的方向直直地伸出手臂,双手的拇指和食指相连,做出一个框框的形状,又往回拉到自己面前,认真道:“哥哥,看镜头。”
“镜头”里的顾牧尘抬眸看来,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身后是红灿灿的朝阳,那双平日里没什么波澜的凤眼,定定地注视着这个拙劣的相框,然后,弯了起来。
“耶。”顾牧尘举起右手比了个手势,“拍完了吗?”
叶舟喉结滚动了下,就放下胳膊笑道:“拍完了,很好看。”
顺着山顶小路下来,分别坐到车上后,贺颂才猛然一惊,抓着顾牧尘的胳膊:“等等,看流星的时候我许愿了吗,我是不是忘记许了?”
顾牧尘关上车门,看着载有叶舟的那辆车发动后,才推开贺颂凑过来的脸,敷衍道:“”许了许了,你忘了。”
“是吗,那就好,”贺颂抚着自己的胸口,做作地撅起嘴,“那你许愿了吗?”
“没有,”顾牧尘闭眼小憩,“下次一定。”
车载香薰的味道逐渐散开,芬芳馥郁的玫瑰香细腻地充斥在空间里,原本阖着眼睛的顾牧尘掀开眼皮,略带嫌弃地看了贺颂一眼。
“忍会,”贺颂理直气壮,“我的车,我做主。”
话音刚落,就看到顾牧尘面无表情地按下车窗。
实在受不了这香水味。
任何人工提炼出来的香水,无论再怎么技艺精巧吹得天花乱坠,顾牧尘都有些接受不了,都觉得会有些莫名的反胃感,压根比不上真正自然界的味道。
“身为gay,你真没品味。”
贺颂不服气:“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代购买来的……”
“车的颜色也不好看。”
贺颂咬着牙:“还有呢,您要不一口气说完?”
“许愿也没有仪式感,”顾牧尘坐得很端正,侧头感受扑面而来风的清凉,“一般都是等到新月的时候才许愿,并且对着流星还不如去庙里拜拜呢,吃点斋饭做好事,不比这强。”
车辆拐了个弯,即将在前方道路旁停下,顾牧尘终于侧过脸,平静地看向贺颂。
“时间和新欢可以解决一切,”他伸手揉了下对方棕色的卷发,“如果还想跟那人纠缠的话,我们也不会说什么。”
贺颂呜呜咽咽的:“真的吗?”
“嗯,”顾牧尘点头,“最多嘲笑你两句。”
车门打开,那用来保暖的外套和毯子都被叠好放在后座,整整齐齐的,顾牧尘弯下腰看着贺颂:“有需要就说,别不好意思。”
感情上的事,谁能顾得上姿态好不好看呢。
顾牧尘明白这个道理的,也尊重朋友的“不体面”。
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像冬日里飘起雪花,刚开始可能并不觉得,只以为是指尖捻下的细盐,直到纷纷扬扬地满目纯白,可能才会意识到自己的世界已经荒芜一片,别的全部消失不见,天大地大,只剩下站在心头的那粒朱砂。
可能是连着几日没休息好,哪怕觉少如顾牧尘,也觉得自己有点没缓过劲。
甚至周一上班的时候,还被助理王婧关心地问了。
“没什么,”顾牧尘神色如常,“叫老周进来吧。”
他轻轻地按着自己的眉心,努力打起精神听周海在旁边汇报,时不时地在单子上圈点勾画,偶尔抬头提出点疑问,犀利又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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