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个时候,叶舟突然倒抽一口凉气地蹲下,抱住自己的膝盖。
顾牧尘吓了一跳:“怎么了?”
“哥哥,”叶舟委屈巴巴地憋着嘴,“动作太急……我腿抽筋啦!”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顾牧尘记得自己青春期那会长个子,晚上睡觉的时候腿也老抽筋,吃钙片啥的都不管用,有时候小腿肚那猛地一揪,能直接给人疼醒。
叶舟还憋着嘴。
“我都二十一了,哪儿还青春期啊。”
顾牧尘没忍住,伸手揉了把那柔软的黑发:“才二十一,小朋友呢。”
温暖的手掌落在头顶,叶舟屏住呼吸抬起头,看到了顾牧尘在笑。
周围的喧嚣似乎都在远去,只有男人背后路灯橙黄的光晕格外清晰,蜂蜜水般柔和而干净,那双清冷的凤眼弯着,闪着细碎的微光。
叶舟突然感觉如同鱼骨入喉,哽得他说不出话来。
“这么疼吗,”顾牧尘在旁边蹲下,伸手去摸他的小腿,“我看看……”
还没碰到呢,就被人一把按住手腕。
“没事,”叶舟声线几不可闻地颤,“已经好了。”
顾牧尘反手又握住对方的手指:“你手怎么这样凉?”
他可能天生体温就有点偏高,哪怕冬天的时候手心脚心也是热的,没曾想叶舟的手掌像浸在凉水里的玉,冰得他一个激灵。
叶舟“嗖”一下站起来,微红着脸不吭声了。
顾牧尘跟着站起来,也没过多在意:“没事就好,这会儿也不早了,你抓紧回宿舍。”
“我送你去停车场吧,”叶舟顿了顿,“我想买瓶钙片,正好顺路。”
“怎么不在医务室买?”
“这么晚,那儿肯定关门了。”
顾牧尘扬起眉毛:“那就明天再说,小心宿舍落锁回不去。”
叶舟垂着头,小声地嗯了一下。
前方就是岔路,一个往东回宿舍,一个向西去停车场,叶舟手里拎着纸袋耷拉着耳朵,像是有话想说,却又不好意思提似的,道别后就慢吞吞地后退着走,顾牧尘抱着胳膊盯了会,神色不变地地勾勾指头。
“过来。”
叶舟眼睛一亮,颠颠地跑过来:“怎么了哥哥?”
“我好像有事忘了,”顾牧尘划开手机页面,“你说吧。”
“我手机号是……”
“刚那超速的孙子,你不是记住车牌号了吗?”
叶舟肉眼可见地蔫吧下去,倒是很流畅地背下几个数字。
顾牧尘把号码发给自己助理,就点头:“谢了,那再见。”
眼瞅着对方又抱着纸袋往后退着走,被路灯拉出个长长的影子,顾牧尘面无表情地招手:“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叶舟支棱着耳朵跑过来,“哥哥想起来什么了?”
“你的衣服我洗好后送门卫室,”顾牧尘淡淡地张口,“三天后记得拿。”
叶舟的嘴明显地撅了下,老大不情愿地应了声,就垂头丧气地摆摆手说了再见。
这下,顾牧尘终于忍俊不禁,也不再逗他了。
看给孩子委屈得,跟只小狗似的。
“行了,”顾牧尘笑道,“来吧,加个微信。”
在他看来,叶舟还是年轻,有着属于年轻小孩儿特有的敏感害臊,明明打算跟自己交个朋友,却又不好意思张口,想还人情又别别扭扭,毕竟是粗心大意到把校园卡都能忘了——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配上那双睫毛很长的圆眼睛,清水般的叫人一眼就能看透。
蛮可爱的。
加过微信后,叶舟几乎都要摇尾巴了,少年人的热情赤忱单纯,这会儿再道别就欢快许多,转身大步走了,俊朗的背影都透着愉悦。
顾牧尘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数字,慢悠悠地往停车场过去,果不其然,在入口处就见到了那辆黑色轿车。
夏夜里的荒地郁郁葱葱,风吹草低,稀稀拉拉的停放车辆如同散落碎石,顾牧尘驻足,平静地看着从车里出来的那个光头男人。
出身商业世家又摸爬滚打这些年,什么三教九流的都见过,那会儿被这辆车擦肩而过时,立刻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劲,如他所料,还真在停车场这儿遇上了。
无人的自助收费亭上闪着红光,长长的道闸有些歪,有气无力似的横在那里,这所大学还是有点偏僻,也就学生常逛的那几处夜市热闹,老师和家属直接就在学校里面停车了,附近又没有中心商区,因此这儿的停车场格外人烟稀少。
下来的光头男人吊儿郎当地叼着烟,从鼻孔里喷出两道长长的烟雾后,才拖着声音“哟”了一嗓子。
“贺总,真一表人才呀。”
顾牧尘:“……”
这还带认错人的?
“不是我,”顾牧尘淡淡地开口,“搞清楚再来。”
那人倒也笑眯眯的:“真说笑了,这不就是您贺颂的车?”
“嗐,您也别怪我,咱也是替人办事的,”光头男把烟夹在手里,“他那相好欠了我们老大的钱,裤子都当没了也还不上,您不是都给他还一半了吗,怎么突然没动静了,好人做到底呗!”
夜色下,顾牧尘还是没什么表情。
心里已经蹭蹭冒火了。
原来贺颂这家伙追那个小模特,不仅付出一腔子真心,还巴巴地给人送钱!
竹篮打水一场空,给自己惹了堆麻烦事,怪不得贺颂哭那样惨,估计也觉得这事办的太蠢,实在没脸说,把俩发小都蒙在鼓里。
“你怎么确定我就是贺颂呢,”顾牧尘上前一步,“还有,你们老板是谁?”
光头男弹着烟灰:“这是那欠债的自己说的呀,至于别的……嘿嘿,您懂道上的规矩,我们只要钱,别的一概不论哈。”
顾牧尘也笑得爽利:“成,那麻烦跟您那老板交代声,贪多嚼不烂,总得给我时间慢慢筹,您说是不?”
贺颂家里条件不错,人又骚包,身为个搞艺术的零号,在车上的审美却跟暴发户没两样,全是色彩鲜丽的大红荧光跑车,怕被小模特嫌俗,有两次出去玩是借了顾牧尘这辆商务车,装出个低调模样,结果被误以为是他的了。
不过看情形这高利贷是第一次逼上门,倒不会把人催的太狠,软刀子现在脖颈上吓唬着,只要把钱财吐出来就行,人家才不管你背后的爱恨纠葛,那小模特估计是看贺颂不搭理自个,又被逼得抱头鼠窜,吓得这给了贺颂的联系方式,给人拖进浑水。
顾牧尘估计贺颂因着治疗情伤,潇洒地关了手机狂打游戏,在王者峡谷里转移注意力呢,结果那帮人就按车牌号找到自己头上。
你说人家专业吧,却把最关键的人给找错了。
说不专业吧,居然能跟到这个地方来。
顾牧尘不打算在这里跟对方多纠缠,准备回去后跟贺颂联系上再说,可那光头男脸上笑眯眯地,却抬起带着刀疤的手,作势要把烟头摁在顾牧尘的肩膀处。
“找死?”顾牧尘侧身躲了,目光平静。
光头男又狠狠地吸了口烟头:“听那欠债的说你是他相好,我本来以为是女人呢,结果是个臭老爷们……啧。”
他用舌头顶着脸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顾牧尘:“不过别说,贺总长得倒不赖,不给您身上留点东西,我那里痒嘛。”
“痒了就割掉,”顾牧尘没给他一个眼神,径直走向自己的车,“留着也是祸害。”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车把上,同时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准备情形不对就拿出后备箱的甩棍,好教训下这破皮无赖。
万籁俱寂,一点点的声响就格外明显,那人果然轻佻地哼了声,大踏步朝自己走来。
与此同时,急促的脚步声也一并传来。
顾牧尘猛然转过身,月光下的叶舟满脸通红地跑过来,双手死死抱着纸袋,由于紧张而显得胳膊那叫一个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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