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只是任着他的肆意妄为, 目光从他的脸上巡睃而过,唇角原本的弧度慢慢展平, 矜持却又不显冷淡。
他抓着周斯复的领带不放,将他整个人逼至墙角,顺带倾身上前挡住了周斯复的脸。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他们现在所保持的姿势,就像是一对站在酒店外温存撩拨、依依惜别的恋人。
下一秒,酒店的旋转门朝外敞开,几名身穿黑衣的保镖在前方开路,引着两人从酒店大堂内走了出来。
身着唐装的中年人手持一串开过光的佛珠,从大门内踱步而出。在他身后,另外两名保镖紧紧拎着一个男孩的后颈衣领,将人推搡着往外走。
成熙身上被随意套了件亚麻色衬衫,头发还在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正光着脚丫踉跄地往前。水线沿着锁骨淌到衬衫之内,浸湿了他的整个后背。
极度的恐惧和抗拒从成熙的眼中蔓延开来,他拼命挣扎着想要从保镖的怀里挣脱,却被另一名保镖抓住手腕,往反方向就是狠狠一拧。
听到男孩凄惨地哀泣出声,中年人停下手中转动的佛珠,对身后的保镖淡道:“让他安静一点。”
没等保镖举起拳头有所动作,中年人突然又发了话:“等等。”
让保镖捂住成熙的嘴,避免他发出引人注目的动静,中年人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在原地微微转身,朝着酒店大堂门口的右侧石柱看了过来。
他看到石柱的阴影下站着两道人影,从身形判断都是男人。他们像是刚回到酒店却马上就要离别,正靠在石柱后依依不舍地耳鬓厮磨,动作看起来十分亲密。
原来除了他们这帮人,酒店外还有两名不速之客。
沉下目光对着远处的两道人影端详了片刻,确认那两人在忙着自己的事,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正在发生的一切,中年人朝身后挥挥手,示意保镖将男孩扔进车厢。
停车场的升降杆在夜幕中缓缓升起,没过多久,两辆搭载着成熙和中年人的黑色轿车便汇入市区车流,消失在了主干道的尽头。
等车辆远去,四周再一次陷入静谧,时添总算松了口气。
幸好他这次反应够快,在那帮人出门前就想好了要怎么应对,否则要是再慢一步,他们就要露馅了。
往后退两步,和眼前人拉开了一些距离,时添刚准备活动一下举太久有些发酸的手臂,便听到周斯复在阴影里淡淡开口:“时总不打算解释一下?”
时添抬起头,发现面前男人换了个双手抱胸的姿势,后背紧靠着身后的石柱,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可捉摸。
摸了摸鼻尖,时添讪讪开口:“这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他在心里想了想,觉得既然周斯复今天帮了自己不少忙,他对周斯复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将那天晚上在酒店大堂里的所见所闻和周斯复大致说了一遍。
——包括那个中年人是怎么让成熙在他面前下跪,说什么再给成熙两个月时间,还有他第二天在电梯里见到成熙的时候,成熙全身上下遍体鳞伤的样子。
“成熙喊那个人白叔,”时添面色肃然地对着周斯复分析,“我怀疑他们是什么犯罪团伙,在偷偷摸摸做一些非法的勾当。”
他还顺便告诉了周斯复他在酒店医务室走廊上听到的成熙和季源霖的那段对话,不知为什么,成熙那天告诉季源霖,他是为了季源霖才和那帮人进行的交易。
“……所以你就躲在背后偷听?” 周斯复打断他的话,“在你丈夫和他的小情人唧唧我我的时候?”
时添:“……”
你完全找错了重点好吗。
把所有情况都转述了一遍,时添问他:“你说我要不要报警?”
哪怕他对季源霖和他的小三一万个不顺眼,如果真涉及到违法犯罪的事情,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听着时添复述完几天前的所见所闻,周斯复像是一时半会也陷入了沉思。
过了半晌,他看到周斯复朝着远处的夜幕微微抬起下颌:“你说的白叔,就是刚才那个人?”
时添点点头:“嗯。”
周斯复满脸写着欲言又止。
时添忍不住问:“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我叔叔。”
周斯复平静说。
时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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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添怎么也没想通,明明一开始在十字路口就要和周斯复分道扬镳来着,为什么到现在,姓周的却坐在他的房间里淡定地翘着长腿喝茶。
“我刚才的提议,时总可以考虑一下。”
端着手中的空茶盏,周斯复对他慢条斯理道。
在和他一起上楼前,周斯复对他提出了一个方案。
周斯复称,他对白叔和成熙之间的猫腻也并不知情,但这事既然和季源霖有关,那对他们夫夫二人之后的那些官司和纠纷应该也会有所影响。
他说,他今晚会去亲自找白叔一趟,弄明白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问时添要不要一起去。
时添原本想要拒绝,却听到周斯复又开了口:“难道说,时总其实挺享受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享受个屁!
他知道姓周的又在暗戳戳地嘲讽自己,一时半会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回去。
到头来,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你打算怎么做?”
“白叔那里有我的人。”周斯复握着玲珑的青瓷茶杯把玩,眸子里晃过一层层水纹,“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问,那我们就跟踪他的行踪,判断他们要带着成熙去哪,要去做什么。”
时添冷声提醒:“我记得你明早还要开会。”
周斯复饶有兴致地抬头望着他:“来都来了,我这不是为了时总想把好人做到底吗?”
“……”
时添快被这人搞得没脾气了。
五分钟后,两人离开时添的房间,进了下楼的电梯。
因为要出门,时添特意脱了身上的正装,换了件轻便的运动服。周斯复倒是依旧穿着白天那件衬衫,袖口松散地半卷至手肘,颇有几分潇洒。
坐着电梯一路下到停车场所在的负一楼,电梯门刚一打开,时添便听到门外飘来一道极为熟悉的男声:“对,我已经给小熙打了十几个电话了,他都没接。我再去问问经理——”
“抱歉。” 用手挡住即将合上的电梯门,季源霖握着手机,一边和人通话,一边侧着身走入电梯门内。
刚准备按下电梯键,他的脚步倏地顿住了。
“……”
电话那头的人问他:“季总,怎么了?信号不好?”
季源霖半天没说话。
电梯门在他的背后缓缓开合,盯着电梯厢内和他面对面站在一起的两个人,他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缓缓放下手机,季源霖脸上的神情变换可以称得上异彩纷呈。
时间已经临近午夜,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点在这里碰上熟人。要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偏偏一个是他正在打官司的合法配偶,另一个是——
看着脸色发青、僵立在自己面前的季源霖,周斯复惊讶地轻轻“啊”了一声。
他说:“巧了,季总也来开房?”
季源霖:“……”
时添:“……”
忍住了一巴掌拍死周斯复的冲动,时添冷着脸偏过头,选择性地无视了季源霖的存在。
电梯门口,季源霖看看时添,再看看时添身旁的周斯复,脸上露出了极度尴尬和难堪的神色。
眼看电梯间里的这对旧日夫夫陷入了一种僵持不下的状态,周斯复唇畔噙着一抹笑意,眼光不明不暗:“季总,你挡到路了。”
话音落下,他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当着季源霖的面,将胸前松散的三粒纽扣一颗颗从下到上依次系好。修长骨感的手指搭上衣领,用指腹隔着衣襟,在领口处平缓地滑了一遍。
视线落在周斯复半敞开的领口,季源霖的眸色有些晦暗不明。片刻后,他缓缓移动目光,将注意力落在了自己配偶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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