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先生”这三个字,祁为琛眉头紧锁。这人是白然派来的,背后的意图不言而喻。
屏息片刻,祁为琛最终还是抬起头,目光聚焦上大屏幕。
会议室里的那帮老家伙根本不知道,祁连内部早就已经出了“内鬼”。他们自以为机密的会议,一举一动全被白然看在眼里,甚至还能给他实况转播。
会议上,祁连集团的高管们正围绕着如何通过低价出售汽车及航旅业务快速套现进行激烈交锋。高管们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然而,在祁为琛眼中,这些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如此愚蠢。
他无法相信,这些曾被他寄予厚望的老投资人,在利益面前居然变得如此短视。
他紧握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却对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束手无策。
他现在只是个被关起来的“疯子”,没有了权力,没有了自由,他能做什么?
祁为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可心底的愠怒却如同野火一般越烧越旺。他瞥了一眼办公桌上的花瓶,那是他平日里极为珍视的古董。花瓶中的鲜花娇艳欲滴,但此刻在他看来,却仿佛是在嘲讽他的无力与软弱。
终于,压抑的情绪如洪水般决堤,他猛地站起身来,准备将花瓶狠狠地摔碎在地。然而,在花瓶即将脱手的瞬间,他又突然停住了动作。
祁为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双手紧撑着桌面,声音低沉而隐忍:“……他到底怎样才愿意见我?”
助理站在一旁,平静地回答:“白先生说了,只要您能满足那一个条件。”
语毕,助理抬起手,指了指落地窗前的地板。
那里,一个精致的金属狗碗静静地摆放在窗下,盛满的狗粮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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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祁为琛而言,过去的几个月,仿佛是一场漫长而荒诞的梦魇。
被法官拒绝重金保释后,他只能在纽约看守所等待着与律师会面,然而律师迟迟没有出现。在看守所待了一周后,他突然被带去做了精神鉴定,据说是他的律师提出的精神鉴定请求。
他很快便明白了律师这样安排的用心。即使心里知道自己没有精神疾病,他还是在鉴定时刻意表现出一些偏激行为,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太正常。不过,他知道负责鉴定的都是精神病领域的专家,不确定这样是否能蒙混过关。
他没想到,做完鉴定后一周,他便收到通知,鉴定结果显示他不具备出庭应诉能力,他即将被接出看守所,进入强制医疗程序。
从看守所走出来的那天,阳光刺眼地令人难以睁开眼。
他本以为这是自己人的安排,巧妙地安排自己出狱,之后再利用“留院治疗”作为掩护,借机摆脱法律的制裁。却没想到迎接自己的,是白然派来的人马。
他被匆匆带上飞机,随后被送往了一家缅因州的精神病院。
医院里的环境陌生而压抑,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混合气味。他被迫接受各种检查和评估,身上被插满了管子。从清晨到夜晚,他都被紧紧捆绑在病床上,甚至连最基本的吃喝拉撒都无法自理。冰冷的仪器和身穿白大褂、面无表情的医生,仿佛都在宣告这一切有多么的疯狂。
每隔几天,他便被不同的车辆从一家精神病院转移到另一家,穿梭在缅因州的不同城市。一批批政府官员轮流上门,他们透过铁围栏,像看一只珍惜动物一样看着床上歇斯底里的他,最终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财阀,如今已沦为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再也无法对社会构成任何威胁。
他始终明白,这一切都是白然的安排。
——他的法定伴侣,那只他曾以为被他精心驯服、只喜欢交|尾的小狗。
如果没有白然的介入,他可能会在冰冷的监狱里耗尽余生,但也因为白然,他被拖了一个更加深邃、且永无止境的噩梦。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被带回了自己上东区的别墅。这是他把白然养大的地方,如今却化作另一间“牢狱“,将他困在其中。
从那以后,他独自一人待在别墅里,时间渐渐失去了意义。
巨大的孤独感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无情地淹没。他开始疯狂地回忆过去,回忆那些与白然共度的岁月。曾经的离开与到来,爱与恨,都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刀刺入他的心脏。
他拼命地试图在记忆的碎片中寻找答案,想弄清楚白然这样做的理由。
他知道这座别墅对他们两人而言,承载着非同寻常的意义。那年,十六岁的少年作为礼物被送到他的身边,笑容灿烂地坐在秋千上晃荡脚丫,抬头望向他的眼眸里盛满了星辰。也同样是在这里,为了报复他,温柔美好的青年躺在浴缸里,决绝而又沉默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每当夜幕低垂,月光洒入院落,他都觉得自己被囚|禁在黑暗的箱庭中,无法呼吸、无法逃离。
心灵在逐渐崩溃,他却无法停止这种回忆的折磨。
他一直等待,等待着白然的到来,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答案,可白然却始终没有出现。
直到那天。
在祁为琛的记忆中,那个日子格外清晰。
原本静默的院落忽然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响,一道身影步入他的视线。那是他每日都能见到的面孔,一个自称是他“助理”的男人,负责为他送来饭菜和打扫房屋。每当他向这个男人询问白然的消息,对方总是巧妙地回避,或者干脆保持沉默。
那天,助理手捧一碗满满的狗粮,沉稳地放在他办公桌前的地板上。
在看到狗碗的一刹那,祁为琛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他勃然大怒,声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恼意:“这是什么意思?”
助理并没有因为祁为琛的怒气而退却,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淡淡开口:“这是白先生的意思。”
祁为琛愣住了,他没想到助理会提起白然的名字。
短暂的沉默后,他猛地站起身,将碗中狗粮一把扫落在地,怒喝道:“滚!”
助理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弯腰将散落在地的狗粮一一捡起,重新放回了狗碗中。他直视着祁为琛,面色依旧平静:“祁董,如果您不吃,白先生是不会来见您的。”
日复一日,助理总会准时出现,除了更换狗粮,偶尔还会带来与祁连集团有关的新闻简报。祁连,这个曾经的商业帝国,如今却陷入风雨飘摇、分崩离析的处境。
无论是暴跌的股价,还是与税务有关的诉讼纠纷,助理都会,仿佛是逐一传达。他心里清楚,白然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他曾经掌控一切,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祁家逐渐走向衰败,无力回天。
除了从助理口中得知的消息,他还从新闻报道中捕捉到了一些细节。
在他被捕后,一家名为“黑羊”的私募基金开始通过并购和股权投资,一步步渗透祁连的股权。他记得自己几年前曾派遣白然接触“黑羊”背后的实控人,甚至不惜将白然送上那人的床,以换取“黑羊”的机密投资名单。
助理之前提到过,他是白然从“黑羊”基金会派来监视自己的。这表明,“黑羊”现在已经被白然所掌控。
白然跟着他那么多年,他知道白然其实有着非常出色的商业头脑。有时白然想尝试一些小的投资,他也就当给自己的小狗找点乐子,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却从没有想到,白然竟背着自己,悄无声息地掌控了“黑羊”这家知名私募。
至于完全靠他自己,还是和周斯复结盟后的助益,他已经没机会再去探究了。
从回忆中抽离,祁为琛的目光逐渐聚焦在周围。
一束微弱的光线透过狭窄的窗缝,洒上他苍白而轮廓分明的五官。
自从被软禁在这里,日夜交替对他而言早已失去了意义。他的眼神中弥漫着深深的绝望,但在绝望的深渊中,仍旧有一线微光闪烁——
他非常、迫切、无比强烈地,想见白然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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