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包厢里只有周先生和季先生两个人,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汇报,经理连忙上了楼。他小心翼翼地走入包厢,发现地上躺着一只被打碎的昂贵茶具,周先生仍旧坐在梨花椅前垂眸饮茶,面部表情平静地没有任何波澜。
周先生没有对刚才发生的事多作解释,只是结了账,赔偿茶具的同时也像往常一样给了不少小费,没过多久便也起身离开了。
在望月楼当了那么多年主管,经理对什么大风大浪都已经见怪不怪。一般楼里发生类似的情况,无非就出于两种原因——不是商业纠纷,就是感情纠纷。
望着对岸那辆刚被吊上来不久的豪车,他暗自心想,也不知道周先生和季先生属于哪一种。
周斯复回到停车场的时候,季源霖和他的那辆玛莎拉蒂都早已不见了踪影。
老赵一直坐在suv里等着他,远远看到他的身影,连忙下车打开副驾驶门,等着他上车。
“周总。”双手背在背后,老赵在一旁颔首道,“季先生刚走,是 Maserati 4S店派救援团队过来接的人和车。”
他没敢告诉自家老板,临走前,季先生还透过车窗,转头用阴冷的目光剐了他一眼。
想到这里,老赵的心里有些欲哭无泪。他平时开车的技术可好了,倒车把玛莎拉蒂怼进湖里这种事,要不是老板下了吩咐,他也干不出来啊!
打开车门,周斯复给老赵递了根上等的烟。
“辛苦了,”周斯复对自己的司机说,“明后天休个带薪假吧,开销算我账上。”
“谢谢周总!”
老赵接过老板给的烟,刚道完谢,忽然发现距离他们停车位的几十米外,有辆白色奥迪对着他们遥遥闪了下车灯。
很快,奥迪的车门被打开,副驾驶上下来了一个年轻男人。
他原本正准备踩离合打火,听到老板在一旁蓦然出了声:“等下。”
停车场对面,从奥迪车上下来的人站在车门前半天没动,像是一时间陷入了犹豫当中。在原地踌躇了半晌,那人才仿佛终于下定决心,朝他们停车的位置走了过来。
眼看来人愈走愈近,周斯复却仍旧翘着腿泰然自若地坐在座位前,完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
老赵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他想提醒自家老板,安全带系反了。
一路来到黑色大奔前,时添将手臂举在半空中僵了半天,最后还是轻轻敲响了车窗。
“时总?”
车窗从里面被打开,周斯复微侧过头,脸上的神色颇有几分讶异,“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本来已经走了,刚回来。”和车里的周斯复对上眼神,时添很快便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我有点事想要和周总商量,周总现在有空吗?”
用车钥匙打开后车门,周斯复对时添比了个“请”的手势。
为了给两人留出单独谈话的空间,老赵主动下了车。老赵离开后,周斯复往后靠上座椅,神情懒洋洋的:“时总如果还是在纠结那笔钱的事,我明天就让助理去趟银行,把——”
“不是钱的事情,”时添很快打断了他的话,“周总,我现在正在找一个担保人,在我还清第一笔债务前为我做临时担保。”
透过汽车后视镜,他看到周斯复挑起眉稍:“……噢?”
“我原本以为时总今天特地和你丈夫见面,是为了达成庭下和解。怎么,和解失败了?准备上法庭打官司?”
“我从来都没有和解的打算。”听出周斯复话语中的暗讽,时添的语气依旧冷静不改,“今天和季源霖见面,只是为了弄清楚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现在我已经掌握了基本情况,开庭打官司只是时间问题。”
“那时总应该清楚,担保人在债务纠纷中也附有连带责任保证,万一时总最后败诉,那我不就也成‘背锅侠’了?”
时添抿唇:“周总想多了,我不是要找你做我的担保人。”
“……”
周斯复搭在膝前的手微微一顿,“……那时总的意思?”
“钱放在周总手里很安全,我并不担心会有什么差错。”时添深吸一口气,说,“在我找到担保人前,我想请周总先替我保管好这笔钱。如果最后我败诉了,还要麻烦周总帮我把这笔钱转换成投资理财和医疗保险,受益人填我父母的名字。”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不记得他们的姓名和身份证,我可以晚点给你发短信。”
周斯复唇角仍擎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却在陡然间冷了下来:“时总这是做好了败诉吃牢饭的准备,开始找人交代后事了?”
“我没有。”时添抬起头,坦然地回望后视镜里的那双眼睛,“我会尽我所能去打赢官司,但我也必须做好最后一无所有的准备。”
“我对其他人不放心,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害我爸妈。”他说,“周斯复,看在他们以前对你那么好的份上,你就帮我这一次。”
说完这句话,时添看到周斯复蹙着眉头靠在副驾驶座前,半天没吭声。
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小忙,周斯复肯定也需要一点时间考虑,所以并没有急着往下继续开口。
车厢内一片静谧,周斯复闭眼又睁开,望着后视镜里的那道人影。
他已经记不太清,他们上一次这样独处是什么时候了。
后座上的年轻男人眉眼微垂,或许因为有求于别人,双手交叉松松扣在膝前,眼底略微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局促和赧然。
这人心里肯定是在想着别的事情,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
目光稍往下移,他看到了时添唇角的那抹浅红。
是一个粗暴的吻留下的痕迹,也是这人在季源霖怀中挣扎后留下的细小伤口。
不大,但很碍眼。
他忘了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说话柔软,内心坚硬,说的就是时添这样的人。
自从他认识时添以来,这人总是遇到麻烦就默默自己解决,很少会去麻烦别人。
只有他是个例外。
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年,时添渐渐在他面前卸下了所有防备,开始学会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以前总是开玩笑,说他才是让时添求饶次数最多的一个。
原因很简单,每一次|做,时添总在一开始的时候嘴硬逞强,到最后却眼皮泛着红,沉甸甸地抬不起来,哆嗦着嘴唇求他停下。
而现在,这个人面对外界所竖起的坚固城墙,似乎对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扇几厘米的小窗。此时此刻,他就坐在自己的汽车后座,距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满脸凝聚着纠结和犹豫,问自己能不能帮他一个忙。
在他对时添的认知里,这人很难去全心全意地信任一个人。如果能够使他短暂地放下戒心,稍微示弱那么一点点,就说明他对眼前的这个人并不算反感。
“……”
眼看周斯复半天没有应声,时添鼓足勇气抬起头,追问道,“周总考虑好了吗?”
“就这事,”周斯复问他,“没别的了?”
“嗯。”虽然不知道周斯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添还是如实点头,“我知道周总工作很忙,如果您抽不出空,交给手下人去办也行,我无所谓。”
周斯复微敛眉峰,闭上眼睛,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
过了很久,他终于等到了周斯复的回答。
“考虑好了,”他听到周斯复淡然出声,“我,拒,绝。”
第022章 022
看到时总很快就从对面回来了,陈助理在驾驶座上扭过头:“时哥,周总他怎么说?”
“没同意。”靠回座椅前,时添抬手揉了揉眉心,“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吧,先回酒店。”
返回市区的路上,车载广播里一直在循环播放午夜伤心情歌,烟嗓女声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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