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时添半天没搭理自己,季源霖踩下油门:“小陈找你?有急事?”
依稀听到季源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陈助理在电话那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没什么,”陈助理有些慌张地开口,“时总,季总,你们先忙,我先挂了——”
没等时添反应过来,通话已经被对面的陈助理主动挂断了。
“你朝我笑干什么?”放下手机,时添微眯着眼,有些狐疑地盯着自己的准未婚夫,“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们家添添马上就要正式成为我的家人了,我能不开心?”季源霖轻轻敲了几下方向盘,“今晚去Lumières吃晚饭,我订了位。”
Lumières是LP11顶层的一家米芝莲法餐,也是时添最喜欢的餐厅之一。这里采取会员私人预约制度,刷脸不刷卡。他们两人算是Lumières的常客,一年能在这里消费小几十万。
车辆缓缓驶入下班的车流,季源霖把车载广播切换到了舒缓的轻音乐频道。
“今天开了一天会,累了吧。”他说,“你在车上眯一会,快到了我叫你。”
听到季源霖这样说,时添打了个哈欠,感觉确实有点犯困。
闭上双眼前,他透过后视镜,发现玛莎拉蒂的后座上放着一瓶自己最喜欢的玛歌红酒。瓶身用深蓝色丝绸绑了个漂亮的结,恰好和他今天领带的颜色一致。
按照传统意义而言,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季源霖都算是个不错的对象。
高颜值、高学历、高智商,努力赚钱,生活自律,对伴侣更是体贴入微。是上相亲节目当嘉宾灯都要被按爆的那一款。
浪漫是爱情长跑不可或缺的调剂品,在他们长达八年的相处过程中,即使工作再忙,季源霖也总是能够注意到一些极容易被忽略的小细节。
比如,从两人开始谈恋爱起,两人每次外出约会,季源霖都会精心准备一些小surprise,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时添靠在椅背前睡得迷迷瞪瞪,发现季源霖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车。昏黄车灯下,季源霖缓缓俯下腰,沉着嗓音,在耳侧低声喊出了他的爱称。
“添添,想你了。”季源霖说,“亲一下。”
“亲你个头,”时添把人从面前推开,“窗户还开着。”
季源霖完全把他的话抛在了脑后,趁他刚睡醒没什么防备,先用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点了点,见他没怎么抗拒,又沿着他的侧颈往下,烙下了一连串娴熟的轻吻。
时添用眼神警告了季源霖,让他不要乱来。坚持了一会,到最后还是两眼一闭,随季源霖去了。
自己要是再不同意,今晚一整晚都别想睡个好觉。
姓季的平时还算正常,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见到自己就往上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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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路上耽误了一点功夫,两人抵达LP11的时间比预估还晚了五分钟。
季源霖刚把车钥匙递给停车的门童,时添已经整理好领口,推开车门下了车。
将衬衫纽扣系到最上方,牢牢遮住喉结处的吻痕,他神色如常地脱下西服外套,交给了在大门口等候的餐厅经理:“Rex,久等了。”
“时先生和季先生能抽空前来就餐,是我们的荣幸。”餐厅经理是个法国人,对待贵宾客户的服务态度一流,“我们今日的晚餐推介是当季的Nicoise香煎金枪鱼黄鳍和松叶蟹,两位一定要试试看。”
时添礼貌地对经理点了点头:“一定。”
季源霖紧跟其后,大步走上前,一边和经理打招呼,一边从背后体贴地替时添抚平衣领口的小褶皱:“Hi,Rex,好久不见。”
无论私下里发生过什么,只要回到大庭广众之下,他和季源霖都能马上恢复常态,以最完美的姿态面对旁人,从头到脚一举一动都挑不出半点毛病,哪怕头发也能做到一丝不乱。
这是他俩多年以来培养出的默契,也是身为生意人应该具备的处世之道。
经理带着两人走进电梯,一路上到了LP11酒店的最顶层。
季源霖预订的还是老位置,一个能够俯瞰整座城市的半透明式露台包厢。因为时添最爱他们家的菜式,餐厅特意预留了一份为两人准备的定制菜单,全是时添钟意的口味。
餐厅的喷泉池下,大提琴手正在优雅地演奏帕格尼尼。远处的商厦在漆黑夜空中错落高耸,夜风拂面而过,摇曳的烛光搭配美酒,正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
斟上红酒,在半空中轻轻碰杯,时添听到季源霖说:“时哥,我们结婚吧。”
时添原本并没有酒意,却在听到季源霖的话后怔了一瞬。
他沉默片刻,微微偏过头,脸上多了几分微醺之色:“你喊我什么?”
季源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放轻了声音:“哥,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八年。”
公司里的员工叫他时总,长辈和季源霖平时都叫他添添或者小添,成年以后,已经很少有人这样称呼他了。
这还是上高中时,季源霖对他的称呼。
季源霖上学的时候比他低一级,平时在学校里每次一见到他就会害羞。涨红着脸,不敢叫他的全名,半天才嗫嚅地喊出一声“时哥”。
后来,班里的同学都知道他时大少有个低年级的小跟班,每天跟在他后面“时哥”“时哥”地叫个不停。
他还记得,周斯复当时对季源霖的这种马屁精行为十分之不爽,某天约着几个狐朋狗友把人堵在巷子里,狠狠揍了一顿。结果被学校记了个大过,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整整写了三千字的检讨。
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时添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经飘得太远,他好像确实受到了酒精的影响。
被露台上的风猛地一吹,时添逐渐恢复了清明。
他垂下眼,似是沉思了片刻,接着抬起头,慢条斯理地对季源霖说:“阿霖,我想让封禹上市。”
像是不知道时添为什么突然提起了这一茬,季源霖举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很快,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眉目间带上了一抹转瞬即逝的沉郁。
“为什么要上市?”
片刻后,时添听到季源霖开了口,沉沉语调融入身后的夜色,“封禹现在财务稳健,也不缺融资,要真等资本入了场,我们的风险比现在只高不低。”
时添是金融行业出身,裸辞和男友创业前也曾在知名投行的IPO业务部门工作。有专业背景和人脉的加持,选择上市这条路其实对他们而言利大于弊。
但他其实能理解季源霖的顾虑。季源霖是技术出身,主管封禹的产品和研发,在整个研发部门攻克技术难关的关键阶段,急于上市经常会导致公司管理层做出错误的运营决策,最后赔了夫人折了兵。
想到这里,时添笑了笑,没有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缓缓抬起眼帘,对上面前男人的视线,一双眼睛变得明亮迥然。
时添:“那,什么时候去领证?”
听到时添这样问,季源霖刹那间紊乱了呼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添添?”
“只要上半年公司盈利翻倍,我俩就结婚。”时添说,“阿霖,我答应过你的。”
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时添微皱的眉心慢慢舒展了开来。
就在刚才,他心底忽然产生了一种如释重负的安宁。
八年,三千个日与夜,他好像终于选择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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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了季源霖的求婚,时添以为自己会喝得烂醉,结果到头来只是比平时多干了几杯。
中途离开包厢,去洗手间的路上,他停下脚步,忍不住动了动鼻尖。
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为什么令人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只是短短分神了一秒,餐厅的旋转门外便冲进来了一道小小的身影,手里还握着一根香喷喷的烤串。
他终于知道那股香味的来源了。
鲜香四溢的烤肉筋,以前学校门口的烧烤摊上五毛钱一根,揣在兜里一个晚自习都吃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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