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样,他心中的怨恨才能籍由那块肉,同样撕开一个宣泄口。
他怎么可能失败?
谢笃之依旧淡淡看着他,没有上前,而是招来了狱警喝看守,问自己的探视还剩下多少时间。
得到确切的答复后,他对白软用了大剂量的吐真剂——为了杜绝白软有任何说谎的可能。
哪怕他问白软的并不是多重要的问题。
白软浑身上下都在“赫赫”地抖,眦目欲裂,眼中血丝遍布。
好在他的反应纵然激烈,但并没有影响到回答谢笃之问的问题。
等吐真剂的药效散干净,白软浑身上下被冷汗浸湿,谢笃之仍是来时一丝不苟的模样,连头发丝都没有乱过半根。
“我鄙视你,谢笃之。”白软几乎没有了说话的力气,眼前一片赤红,脑海中只剩下“恨”这一本能。
“这恰巧也是我打算对你说的,白软。”谢笃之正面回应了这句话。
他离开了用以探视的那件小屋,在门关上之前站在门外的阳光中回过头。
“……对了,多亏你那天的刺激,小乖才能意识到自己对我的喜欢。”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说罢,他不去管屋内突然疯狂起来的咆哮声和嘶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座监狱。
——“白软梦到了自己五岁到十九岁期间发生的所有事。”
他撇了一眼谢思之,“老二时间观念不是很好,但根据推测,他开始做梦的时间应该是十四岁左右。”
谢思之描述得过于颠三倒四,并且添加了很多的个人议论和情感,他想要推测具体时间并不容易。
“十三岁,是十三岁。”谢思之强调,“我记得那年我报了个手风琴班。”
不过他的手风琴学了三天,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个私教的家里。
“反正我意识到的白软已经在我们家了,我和他关系还行,经常被他缠着问小乖的事。”
谢思之啧了一声,没忘记替自己辩解, “我只是不确定具体日期而已。”
谢笃之当时问得实在太详细了,简直和审讯没什么两样。
“老二梦到的则是十三岁到二十七岁。”
谢笃之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看向谢夫人,问道:“妈妈,你呢?”
谢夫人眉头紧促,“……我梦到比老二还要,从小乖五岁那年走丢开始,一直梦到他二十六岁。”
梦里她的孩子五岁丢失,十八岁被找回,在家只待了不到一年时间,受到了伤害,在痛苦中蹉跎了两年——甚至也可能接近三年,才完全从过往的阴影中走出来。
“那我的猜测应该正确。”
谢笃之说。
因为小乖的那段梦境甚至更短,比所有人都要段。
“假设我们所处的世界是A,你们梦到的、家里领养了白软的世界为B。”
“作为直线,AB并不相交。”
他说出自己的结论,“这两者完全平行,我说话的同时,B世界的另一个谢笃之可能在做另一件完全无关的事,纵使我们处于同一个时间。”
谢思之真的很想问他为什么要说初中——当然也可能是小学学过的数学知识。
又考虑到说出来肯定会被说“不要插嘴”,干脆又忍住了,只是表情愈发急切,恨不得谢笃之语速再快上一点。
“但A和B不是直线?”谢先生沉吟。
“对,A和B的本质是空间。”谢笃之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我没有理学学位,仅能向你们解释现象,而非现象背后的原理。”
纸张对角折叠,以对角线为基准,一边写有A字母,一边写有B字母。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写有字母B的那面又折叠了一下,用对角的尖尖越过了那条线,又折叠了一下,这次叠得更深,超出了原本被划分好的对角线老长一截。
他这个演示远远不够准确,甚至是存在许多想当然的错误,精准的应该是A国实验室的那个建模。
但谢笃之现在需要的仅仅是家人以最快的速度理解,以便进行下一步动作。
“由于磁场等因素的影响,空间可能会以不同的角度、甚至是方式,产生一定的映射。”
映射是随机的,可能包含过去,也可能有所谓的将来。
谢夫人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她盯着谢笃之手里的那张纸看,谨慎,小心翼翼,又不自觉透出一股期冀,“阿笃,你的意思是说,或许我们梦到的事情……可能还没有发生?”
谢笃之点头,“理论如此。”
“那应该有什么办法。”谢夫人松了一口气,“……我记得G省那边有个特别灵验的得道高人,知过去晓未来,我明天就去那边请他,看看能不能托梦。”
“还有在H省的那个庙……我回来之后就去上香。”
她罗列了大堆据说是圈子里比较灵验的存在,有佛有道,甚至还有国外一些的灵媒。
谢夫人握着丈夫的手,像是即将溺亡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记得时间,记得很清楚。”
“梦里小乖是在三月二十七号被我们赶走,让他以后自立门户的。”
那个时候距离他十九周岁生日不到一个月。
出事之前,她还在想今年应该怎么把事情办好,送什么样的礼物。
之前那些礼物他收下之后没有任何表示,谢夫人尽管有些心寒,但依旧觉得的时间能解决问题,总有一天他能理解她,不那么叛逆。
现在想想,谢夫人觉得讽刺极了。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梦里的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自以为是。
“我还记得其他的时间。”
在那个梦里,谢夫人依旧有写日记的习惯,把每天发生的事情,或者只是纯粹的感想记录下来,时不时还会翻阅。
不然她也不可能那么清晰记得几个孩子小时候发生的事。
她从未有哪一刻感谢过自己的习惯。
“……等等。”谢思之喊了一声妈,“今天几号来着?”
“一月三号。”谢笃之回答他,不出意外听见一声短促,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已经被结束的哀嚎。
——谢先生直接伸手打了谢思之的手臂一巴掌。
“你妈妈需要安静。”他这样说。
谢思之不敢怒不敢言,隐忍,且委屈。
他想起来自己画了一半,准备在圣诞节送出去,最后又改成新年礼物的画。
已经一月三号了,进度还是之前的进度。
他担心自己甚至春节都没有办法好好画完。
谢夫人还在回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记得梦里小乖和白软开始水火不容,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是腊八左右。”
“阿伫之前送我的那个花瓶是除夕前夜碎掉的。大扫除的时候白软诬陷他和自己起了争执,弄错了花瓶的主人,又在所有人面前说‘碎碎平安’,希望我们不要怪他。”
也因为花瓶的事,加上她当时生气对方明明做错了事却不承认,并没有带他去给家里的长辈拜年。
——当然,在那个梦里,她的借口和理由找的都很好,甚至觉得自己生气归生气,不带他去也是为了他好,以免他遭到老人家,尤其是阿伫父亲的讨厌。
毕竟他们的父亲是个为人古板严肃,格外正派的人,如果他生气要动戒尺,家里面也没谁能拦得住他。
谢夫人越是具体到日期,说起那些一件一桩,本不该发生的意外,便将谢先生的手攥得越紧,眼睛也越亮。
“我现在就去订机票,找大师托梦。”
既然她可以梦见另一个自己的事,为什么另一个自己就不能梦见她的事呢?
她试图从病床上下来,有一瞬间,谢先生甚至没有来得及按住她,“现在这个时间,我对小乖的误会还没有那么深,也没有在过年的时候丢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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