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从一进门,听见声音的瞬间,就下意识去看谢笃之了。所以,不会弄错。
“......回去让你们部门的负责人重做。”
谢笃之抬了下手腕,又想起什么,将动作收了回去,“下周重新交过来。”
他原本想说的是下午,并准备规定时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珩看见自己不认识的青年带着文件,仿佛后面是什么洪水猛兽,迫不及待离开了办公室,惶惶之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信。
他还注意到,对方离开的时候,还悄悄扭头还多瞄了自己好几眼,并且看起来很想道谢。
少年把门重新关好,在谢笃之的办公室找了个相对舒服,又不会太妨碍对方工作位置,放下书包。
他刚刚其实有点想开口调侃谢笃之,然而转念一想,刚刚谢笃之给人的感觉已经很尴尬很不自然了,这个时候故意再提,未免有点只顾自己快乐。
他还是很有良心的。
不像谢思之,就爱干这种落井下石,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不快之上的事。
李珩决定换个话题。
“三哥,你们中午几点下班啊?”
“中午订了餐。”谢笃之以为他没吃早饭,“我提前人送过来。”
“我吃过早饭啦,还不饿,主要是问你。”
他边说边从书包里把自己的课本,还有列了一半的大纲拿出来,苦哈哈的,“上班时间随便聊天,肯定会影响你工作。”
而且他写作业也没有效率。
“但是严格来说,我已经没有要处理的工作了。”谢笃之偏过脑袋,突然冲他笑了一下,“刚刚是最后一份。”
“就是你刚刚说,下周重新交给你的那个?”李珩好奇,“是什么?”
“市场部的方案,刚刚只是拿给我过目。”
谢笃之说。
一份崭新的方案,市场部不是今天下午赶不出来,只是他不希望下午的时候受到打扰。
“只是过目?可是刚刚三哥你否决了诶。”李珩翻开自己的经济学课本,从纸袋里把咖啡拿出来,抿了一口,试图提神。
谢笃之迅速换了个形容词,莫名有点好笑:“定夺。”
“好吧,定夺……”
他已经没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等对方告诉自己,所谓有意思的事是什么。
然而谢笃之等了一会,只等到了对方逐渐亲密的眼皮,和晃几下,又突然停顿的脑袋。
可是昨天很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互相发了晚安了。
谢笃之干脆站起来,准备去先去休息间拿条毯子。
办公室空调是开着的,温度刚刚好,他只是不放心。
而且有毯子,肯定要比没有毯子睡起来舒服一些。
“休息间有床。”拿完毯子,谢笃之莫名又改了主意,“我吃午饭再喊你。”
李珩被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吓得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
再看列了大纲的草稿纸,上面写到一半的时候,字就已经不是字了。
“三哥,我不是困,我就是,嗯……”他有点难以启齿,久违地又在谢笃之面前体验了一次耳根发烫的感觉。
“我们这门课比较无聊。”
最终,李珩小声地开口,“所以学起来有点消耗精力。”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把咖啡给谢笃之,使劲拍了下脑壳:“我在楼下买了咖啡,三哥你要喝吗?”
就是咖啡显然对经济学作用甚微。
谢笃之已经把毯子放到了沙发扶手上,瞥见他草稿纸上点弹性公式,眉毛不自觉皱了一下。
“经济学……?”他记得原先的课表上没有这门课才对。
“对的,经济学。”李珩神色厌厌,“后来新加的。”
他们现在周三下午也有课,据说加了微观经济学是因为从他们这一届开始用新出的人才培养方案,多加了几门课。
谢笃之叹了口气,在少年身边坐下,问道:“哪里不懂?”
“……”哪里都懂,但是哪里又都不是很懂。
李珩不好回答,于是悄悄抬眼去看他,观察他的神色。
他发现谢笃之眉头拧着,正在很认真地在看自己课本上的笔记,甚至比刚刚处理文件的时候,给人的感觉还要郑重。
“……这里错了。”谢笃之伸手,虚虚在某条划线的批注旁点了点,“理解性错误。”
他把这个知识点重新讲了一遍,为了更方便理解,还从自己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之前的文件,用发生过的事实给他距离。
李珩恍然大悟,茅塞顿开,感觉自己对三哥又有了新的崇拜和新的偏心理由。
谢笃之回过神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少年亮晶晶,看上去格外开心的眼睛。
“我已经完全理解了,谢谢三哥!”他的声音很轻快,“马上,等我把这个大纲弄好,就和你说昨天我遇到事情。”
“特别有意思。”
——原来没有忘,只是想先写完作业。
事情本身有意思的程度到底如何,谢笃之并不关心,他只是单纯想从对方口中听到它而已。
“我教你。”
谢笃之当机立断,并不想看到本应该独处的时间因为经济学作业被压缩。
“……这样会不会影响不太好啊?”
他们换了位置,李珩看着草稿纸上那一堆不属于自己字迹,还有点心虚。
“可主要内容是你自己写的。”得益于大学室友,谢笃之也算深谙糊弄之道,“我只是提供了思路。”
怎么感觉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想到负责这门课的老师承诺期末开卷,他决定把那点来自良心的谴责压下去,安心抱谢笃之的大腿。
哥哥教弟弟写作业,稍微代一点劳又怎么了?他又不是没有自己写。
“三哥,以前你们学校开运动会,有没有人喊你去帮忙广播,当播音员?”
作业的事情解决了,李珩舒舒服服地朝沙发里面又缩了缩,准备把剩下的内容交给星期天晚上的自己。
“就是广播加油的词。”
他没忍住伸手比划的冲动,“比如瑟瑟秋风送来你爽朗的气息,运动场上是你矫健的身影,无论成败,我们都会怎么怎么样的那种。”
之所以会先问这个,是因为他觉得谢笃之的声音很好听。
“没有。”
谢笃之回答得很快。
“我有,我昨天就是播音员。”李珩非但没有感到失落,反而还有点骄傲。
虽然当广播员不能成为他和谢笃之都有的经历确实会有点遗憾。
但这是他体验了,谢笃之却不曾接触的事。
“临时播音员。”他又重申了一遍。
这次是为了强调临时两个字,“昨天负责播音的同学突然不舒服去看校医了。”
他们又刚好认识,他就顶了一下班。
“我昨天才知道,我们学校的所有的喇叭和广播都绑定的图书馆七楼的那个控制台。”
李珩像谢笃之描述了一下大概的流程,“他们会先把加油的词写好,统一交上来,注明是什么比赛,播音员就负责在比赛的时候念。”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加油词。
有没有人加油,除了考验班级凝聚力,往往还取决于人缘。
昨天卫卓伟也参加了比赛,但是他的加油词就没有同班另一位选手多,只有他和墨墨写的。
他念到自己毫无诚意,基本只是改了个名字的加油词的时候,头皮还有点发麻,尴尬到脚底板都蜷起来了。
“但是昨天我念到的加油词里面,有一封告白信。”他想了一下,“……应该算告白信。”
“当时学校领导都在观众席上面,阿伟在颁奖台准备领奖。晚上回去之后,他告诉我们,当时领导的表情特别扭曲。”
“那种‘成何体统’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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