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桑的曲子你可以好好体会一下, 他的创作风格继承了法国民族音乐传统,也有吸收维也纳古典乐派, 前几年也在浪漫社学习过, 对百家音乐流派兼收并蓄, 融入了自己的个人美学, 形成独树一帜的创作风格。”
肖邦带着狗卷荆看乐谱,“弹完整首曲子你感觉到了什么?”
狗卷荆:“创新的古典主义和浪漫基因的结合。”
“有趣又形象的比喻。”
古典协奏曲的三个乐章有固定的模式,以快-慢-快的节奏进行,圣桑把第一乐章调整为中庸的行板,第二乐章变成十分动人活泼的诙谐快板,从节奏上不断增快,层层递进,一步一步将主题情绪推向高潮。
这种创新的模式一经公演大受好评,圣桑也借此名声大噪。
“这也是曲子演奏的难点,”肖邦拿出他带过来的指挥乐谱,这是他从门德尔松那里掏过来的版本,上面有门德尔松自己划下的很多记号。“圣桑是最早打破了钢琴与乐队竞奏传统的人,对钢琴和乐队的配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同时配器丰富、织体轻巧多变,钢琴要展现自己的魅力,也不能脱离了乐队。”
狗卷荆难得再次跟肖邦一起看谱,神情极为认真。
肖邦指向第一乐章的高音区和低音区:“木管负责高音区的骨干音,弦乐负责在低音区作为支撑,而钢琴就要在中音区演奏——既是舞蹈也是平衡。”
“不过也不是没有表现的地方。”肖邦翻页到后面展开部的部分:“这里其实可以算作是让主奏钢琴展示和炫耀华丽技巧的华彩,依靠钢琴绚丽的音乐,乐队配合来保持和发展音乐,随着主题的层层展开,独奏的部分越来越灿烂辉煌。”
“所以这里,圣桑给钢琴留下了足够大的挥发余地。”
就像花样滑冰一样,留下了一大片足以让选手发挥的冰场,优秀的选手可以各种炫技让观众目不暇接,不够优秀的,就会留下大片空白,甚至摔得七荤八素。
“这部分很难,小荆。他大概参考了李斯特的技法,采用了大量的半音、全音音节、增减和弦、分散和弦等技巧,但最难的还是这里的音乐色彩变化。”
因为前面的一乐章二乐章已经铺垫好了,在展开部这里,钢琴得撑得住才行,不然就像一口气喘不上来,会听得人很难受。
这是非常重要的乐曲表现点。
肖邦顿了顿,“你的音乐色彩我是不太担心,这部分柴可夫斯基把你教得很好。”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学习《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狗卷荆的进步有多大。
不是技巧上的进步,而是更内里的表达。
从那以后,小荆的音乐性的表达就上了一个台阶。
肖邦:“但这部分一定要练好再和乐队合奏。你们和乐队的配合只有两次机会,一共十二个人轮流,这就决定了乐队没办法完美配合你们所有人。”
“所以,这里只能是你去聆听乐队的声音,了解乐队的音乐性格,根据它的特性来调整你的钢琴。”
狗卷荆:“这首曲子的平衡性是个大课题。”
整首曲子,从模式到内容到每个乐曲组的分布,统统都有仔细斟酌考量,处处体现乐曲平衡。
“这也是圣桑的特点了。”肖邦翻了翻乐谱:“平衡性始终贯穿整首曲子。”
狗卷荆又开始撒娇:“一乐章切分节奏的主题旋律好难!”
肖邦:“重音要处理好。”
“二乐章的和弦好麻烦!”
“把握好情绪。”
“……三乐章的节奏……”
“注意流畅。”
狗卷荆瘪了。
肖邦被他逗笑:“或者你也可以在我面前表现连环车祸?”
狗卷荆马上变脸,“保证做好,老师!”
“最后一点,”肖邦抬手想摸头,却发现小荆已经不是以前那么小的孩子了。他有些遗憾地想要收回手,小荆一个侧身主动把头顶伸到肖邦手下,眯着眼睛主动蹭蹭,让波兰人的心田开满了烟花,“享受比赛吧,小荆。”
肖邦对弟子的名次没什么要求。音乐比赛就算大型如巴赛,钢琴诗人都不怎么看重,不过作为弟子亮相的平台,也可以让他多听听那些稚嫩的钢琴声音,如果能趁机多认识几个朋友,那就再好不过了。
现在三个目的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不重要了。
狗卷荆像是晒足了太阳的猫咪,打从心底洋溢出快乐,他翡翠绿的眼眸如雨后晴天的森林,笑意满满:“好。”
肖邦:“期待你第一次和乐团合作,决赛见。”
狗卷荆:“决赛见,老师。”
……
距离决赛还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是他们会轮流和乐团合奏,每个人的时间都非常紧凑。
巴赛合作的乐团自然是巴黎爱乐乐团,是世界上数得上号的乐团,他们的预备成员和正式成员分散打乱,形成两个乐团和选手完成这次的决赛。
选手们在公众休息室也纷纷讨论起来。
“托马斯和马丁先生在1团。”
“可是小提琴首席佩蒂特在2团。”
“安-拉尔女士参加了这次的比赛?出人意料。”
“马修先生居然也在?他不是一向只参加大型演出……”
“这次的乐团参加的人分量好重。”
“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吗?”
在他们之中,只有阿雷格娜消息灵通:“我听说,浪漫社的几位成员要来了!”
这句话不亚于一个惊雷投入这群年纪不大的选手当中。
“因为浪漫社的成员来,其他很多音乐家也纷纷表示要出席。”阿雷格娜深吸了一口气,明明还有三天,她已经无法控制地紧张了。
音乐家的出席带来的轰动,不仅是音乐界的前辈们有了兴趣凑热闹,就连贵族们也纷纷要求参加。优胜者的演奏会听说更是爆满,让这一届巴赛的选手备受瞩目。
“天呐!在那么多大神面前演奏……”
“换个好一点的角度想,无论如何我们都出名了。”
“贝多芬大师会出席吗?”
选手们议论纷纷,就连镇定如庞威等人都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音乐界的顶层,对他们来说就像是生活在不同维度的神明。
——现在神明要下凡了。
“怎么办啊……”本来就紧张的选手已经开始慌了。
也有自信的,踌躇满志要在大神面前好好准备,果断退出闲聊的。
亚当斯基也慌乱了一瞬,他回头想和狗卷荆讨论一下,却看见他已经转身走向乐团的演奏厅。
他愣了愣:“轮到你了吗?”
“不是,”狗卷荆说:“我想去听听乐团的声音,所以不去钢琴室了。”
他太过淡定的情绪让亚当斯基冷静下来。波兰小伙子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讨论的其他比赛选手,起身跟着狗卷荆走:“我也去听听。”
走出公共休息室,他才小声说:“天啊天啊天啊,你说肖邦大师会来吗?他会来吗!”
狗卷荆还没说话,他已经开始自我调节。
“不行不行不行,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我要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狗卷荆发现他的好朋友根本不需要他回答,亚当斯基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熊,似乎随时随地要奔出去跳火圈,他自言自语:“我现在要专注在钢琴上!还有乐团!是的,要把注意力放在乐团上!要是上台和乐团撞车就完蛋了!”
他拉着狗卷荆几个深呼吸,“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
卡洛·亚当斯基,新一任复读机。
推开门,乐团的成员也在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为这个消息兴奋和紧张,指挥站在台上连续叫喊了几声大家才安静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曲子拉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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