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81)
更奇妙的是，在二者共存之时，明珠夜光与莲灯微火在空中悬浮，竟给了平阳一种日月同辉的感觉。
她听到兄长说，辛苦你了。
大蛇游走，那明珠悬在空中，竟是化出了个着玄色衣衫的少年模样！
说是少年，其实还有些勉强。看他身形，至多不过十一二岁。
少年眉眼温和，容色极盛，一双眸子是天上明月光。他着玄衫，衣袍上以金线绣着山川草木、鸟兽虫鱼。
他朝着兄长微微躬身，道：“分内之事。只是，被她看到了，您没关系吗？”
平阳悚然一惊。
白衣青年偏头看过来，对藏在岸上的她温柔一笑。
“平阳，你不该来的。”
......
若非三年前的这一场意外，让那位算无遗策的兄长漏了些破绽给她。平阳也不会知晓，这位在世人面前素来混不吝的皇太子，竟然藏了那么大的秘密。
平阳无法阻止兄长坦然赴死，为了达到目的他算好了一切，甚至能笑着对她说，计划中的死亡正好还能给胞弟扫清最后的障碍，也算死得其所。
那一刻平阳心中的恐惧无以复加。
你明明知道，你这一去，魂飞魄散都算得上是不错的结局。
可那又如何呢？
平阳从来便知，她兄长决定下来的事情，谁也不能改变。
父亲不行，母亲不行，她不行，李世民...也不行。
所以她在玄武门之前离开了长安，却没有走远，只是在长安城外远远看着。
她无法阻止兄长走向终结，那便只能避开。
平阳总想着，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她大约也不会再回长安了。
太极殿中那位存在，大抵在九州结界重启后便会重新陷入沉睡，落到李世民手中。她留在长安，总是会触景生情。
平阳是做好给兄长收尸的准备的。
尽管她知道，她大抵...是无尸可收的。
什么，都不会给她留下。
但玄武门当天，一切计划都乱了。
*
“你下去吧。”
平阳看着眼前忿忿不平的李元吉，终究是忍了下去。
和因为是长子，按照规定要留在家中搭打理事务的李建成不同。李元吉因天生貌丑，自幼不得母亲欢喜，是以鲜少跟在父母身边。
从前她仗着父母宠爱，千方百计都要和李世民一起跟在去赴任的父母身边，自然也没有给这个弟弟过多关照。
李玄霸因病早逝，家中兄弟确实只有李建成与李元吉。
莫怪乎兄长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长兄如父，哪怕以兄长的情况，根本分不出时间去管教幼弟，李元吉毕竟是在他身边长大的。
平阳心下叹道。
一旦兄长离去，与这个弟弟没多少感情的兄姐大抵不怎么会庇佑他，到时这位骄奢的齐王下场并不会好到哪里去。
倒不如随兄长一同赴死，或许还能借这份人情，来生投个安稳的胎。
李玄霸不知三姐为何这幅忧愁模样，仿佛有什么重担压在她身上一般。
虽心中不满她一来就要赶他离开大哥，但饶是他被酒色腐蚀得差不多的脑子，也明白他们现在能安安稳稳待在这里，都是这位姐姐的功劳。是以李玄霸也不敢违抗她的话。
玄武门前李世民显露出来的势力足够让他心惊胆战，如今太子自回到东宫后便一睡不醒，单凭他齐王的能力，还真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李元吉走后，平阳公主看着仍旧跪了一地没有半分动静的东宫宫人，忍住了满腔怒火。
“我知你们不会与我多说，至少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这帮人不会听她的话，但她需要知道为何兄长还躺在这里不醒。
他们若是不说，那她只能去太极殿寻那位了。
但愿老爹看到后，不要被她这个不孝女气死。
平阳心中暗自想想，可能太极殿那位也不是很看得上老爹吧，否则也不至于从未在老爹面前现身过。
“公主息怒。”
似乎是察觉到这位公主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思及这几年她对东宫的照拂，跪在最前方的侍女身形稳当，只微微抬头道：
“殿下自玄武门归来便陷入了沉睡，我等也不知缘由，只听得殿下说一切待他醒来。”
饶是回话，侍女的目光也是落在平阳脚下，半点冒犯都没有。
“就这么点？”平阳真的要给这群人气乐了，“这么点事你们要本宫三番四次追问才肯开口，还真是金贵。”
“公主息怒！”
侍女再度拜了下去，连带身后的侍者一并叩首。
平阳胸.口不住起伏，她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这群人只听大哥的，没有大哥命令什么都不会泄露出去。
当年若不是太极殿中那位有心帮她一把，让她看到了些东西，她也不会有发现东宫秘密的机会。
饶是如此，那位大抵也是后悔了，于是她便无法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看到的事实。
她扫了这些油盐不进的侍者一眼，冷硬道：“退下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话音一落，侍者们便低头起身，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唯有开口的那位颇得重用的侍女轻声道：“殿下的药熬好了，您看？”
“本宫亲自去端。”
这时候又听话了，哼。
平阳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裙裾在地面上划出优美的弧度。
侍女沉默地守在了门口。
等到满室寂静之时，一柄闪着金光的轻剑忽而出现在床榻边，灵巧地钻了进去。
它在榻上沉睡的人之上转了转，旋即调换方向，剑柄自动敲了敲他眉心。
好半晌，李昭明睁开了眼。
“长生？”
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本命剑面前疯狂转圈，李昭明揉了揉额头，轻叹了一声。
“痛死了，我这可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低声嘟囔道。
当时他随便跳进了一个世界，万万没想到睁眼就是玄武门。便是强行撑着不露怯，至少也要应付了李世民那个兔崽子再说。等到回到了相对安全的东宫，他便一头栽了下去。
神魂上的伤害还是挺能折磨他的。
明明动用三哥留给他的业火就能解决，他却非要自己强行破开封印，这一下子他得有好些时候都得躺着了。
不过还好，虽然神魂收到的冲击一时半会儿没法缓解，但是他醒来便发现，自己至少恢复了三成实力。
不亏不亏，这波不亏。
这下子至少再碰到那些玩意儿不至于落荒而逃了，谁也嘲笑不了他。
李昭明心中嘚瑟，看到一转来转去的本命剑忽而想到了个问题。
“对了长生，你把我那具壳子放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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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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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盈径寸，纯白，而夜有光明，如月之照，可以烛室，故谓之‘随侯珠’，亦曰‘灵蛇珠’，又曰‘明月珠’”——《搜神记》
随珠生灵，这便是灵族。
所以之前说的灵族之首，猜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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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盛世回首（六）
“长生, 你把我那具壳子放哪儿去了？”
李昭明一觉睡去，神魂修养了大半个月，终于想起了被自己本命剑带走的壳子。
他现在倒是在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体里修养，但总不能一直占着这具身体呀。
李昭明摸摸胸口, 他能察觉到原主的魂魄还在, 只是被他的神魂压制无法现身罢了。
话虽如此, 原主的魂魄, 出乎意料的...坚韧？
轻剑听到他的话，在他身边快活地转了个圈，头上、不是, 剑柄上冒出点点灵光, 宛若繁星闪烁。
“绝对安全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