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愚抓紧酒袋,笑了笑,说道,“蓝老师既然是寻神系的讲师,难道看不出这只是化身关系制造的假象吗?我当初萌生情愫的时还是少年,哪有什么甄别能力,被自己幻想的镜花水月给骗了而已。”
他挑起一边眉,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扫袖口的炭灰,说:“蓝老师对他这么感兴趣做什么?我的情人有的是比他有趣的,你要挑点别的故事听么。”
弥尔蓝看着他不悦的笑容,察觉出试探碰触到了壁垒,话题是时候该结束了。她正要缓解气氛的时候,一直沉默倾听的荀听却开口了。
他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是‘喜欢’他的?”荀听盯着篝火,火光在他茫然的眼眸里不断地跳跃着,他道:“你怎么就确定,那种感情就是喜欢啊。”
“……”
弥尔蓝用胳膊肘轻轻戳了一下荀听。
荀听的确只是没有恶意的发问,可惜时机不对,在扶愚耳朵里可能变成嘲讽的味道了。
“哈哈哈。”扶愚大笑了起来。
“荀,你这是什么‘清纯’的问题。”扶愚笑声不停,他说,“当你觉得朋友或者亲人关系不够满足你的时候,就用你的下半身判断一下:你是不是想睡他了,或者想被他睡。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难道一次都没有萌动过这种心思?”
荀听摇了摇头。他不觉得性方面“清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自己确实没有过。
“哦……那就说简单的例子好了,”扶愚两指侧扶着太阳穴,露骨道,“你跟爻司有过吧?他在被你弄舒服的时候,没有告诉过你什么是‘喜欢’吗。还是说,你才是享受的那位?”
“……”荀听凝眉,他沉下声来道,“我说了,你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扶愚道:“我误会了吗?那你们之间是什么。”
“他是我的朋友!”
扶愚笑道:“哦,真好……朋友。”
念有弥尔蓝在场,扶愚用词已经算是收敛了。弥尔蓝感到聊天走向越来越不对劲,及时岔开了话题。
荀听深呼了一口气,在他们的交谈之中,默默地把给却杀的那份食物收拾好,说:“你们聊吧,我回去了。”
荀听不喜欢别人用调侃之外的语气去揣测、玷污他与谁的关系,更何况对方是他最珍视的却杀。
可真正让他纠结的是,在生气里还有其他的情绪在作祟,它们的行踪如幽灵一般,荀听根本捉不到,白白留下一团烦躁。
荀听掀开帐帘,他看到却杀正在面对着一块铺满羊皮纸地图的桌面。他双指之间夹着一根绿色的“记号笔”,一若有所思地盯着桌面。
荀听温声问:“你饿吗?我给你留了点吃的。”
“谢了。”却杀无暇顾他,用指弯敲了敲桌子上的空地,示意荀听放一旁就行。
荀听走过去,却杀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抬头看向他,道:“你喝酒了?”
“是扶愚。”荀听解释道,“我没喝。”
却杀看了他一会儿,说:“早点休息吧。”
荀听坐到床上,简易的支架床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荀听盯着他桌子上的手看了一会儿,那是双五指修长,骨节、青筋线条优美的手。
奇怪地是,看了一会儿后,荀听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帐中有一股却杀身上独有的沁鼻清香,荀听猜这大概是什么味道清冽的香料,能助人平复心绪。
荀听突然问了一句:“爻,你有很喜欢的人吗?”
却杀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刚才聊起这些话题,你不在……”荀听拉两位“烤友”做了一下当箭牌,笑道,“大家都想知道你的‘标准’是什么。”
却杀的手臂抱在胸前,手指在胳膊上敲了敲。他的椅子向后一退。说道:“很喜欢的,当然有,不过是很久之前了。”
“……”
当人在发问时,其实内心都有了预设——什么是自己想得到的回答,什么不是。
只是这预设有时非常隐晦,像是木偶的牵线,不会让当事人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反馈早就有了伏笔。
荀听本以为他会嘲自己一句,都准备好怎么以玩笑一笔带之了,真正面对答案时一下子不知所措。
荀听问:“是谁?”
“他的名字叫格温乔尔杰,佣兵代号三十七,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却杀也没瞒着他,直接说道,“在大荒被自己的胞人杀死的。”
荀听沉默。
三十七……是三十七。
怪不得第二命时他会因为那银柄断刃帮自己一次忙。
荀听掌心像是爬上了一只蚂蚁,打着转地发痒,他说:“可他不是……”
荀听想说的是:“可他不是男人吗。”
“不是什么?”却杀问他未说出的后半段话。
“口误,”荀听扯了扯嘴角,说,“我想问你为什么喜欢他。”
“很难理解吗?”却杀说,“他曾经是我的副部,能力强大,做事可靠,我们非常聊得来。私底下……他也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荀听执着道:“可这些又不特殊……”
“不特殊?曾经在南希伯,能与他平分秋色的人,半只手能数过来。”
“……我也能做到。”荀听慢慢地补充完上一句话。
“……”却杀盯着荀听很久。
荀听本低着头捏搓着自己的手指,听却杀不回声,于是抬头,和他对视了。
荀听发觉却杀此时的眼神相当熟悉……他想起来,却杀在看肩上撒娇的苍鹰时,就是这种冷淡又无奈的眼神。
荀听:“……”
荀听觉得他可能搞错了什么。
“是,你确实做到了,我很喜欢你。”却杀一脸平静地说道,“之后我想让你留在南希伯,做我的副官,现在说的够清楚了吗。”
却杀的表情上明显地摆着:“非要直说出来,你就不能自己意会吗。”
荀听因他直白的话语一愣,却在回顾上述对话时,缓缓地反应过来哪里有一点不对劲。
“等会儿,不是……”一股热流涌上荀听的耳朵,他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其实,俩人刚才聊得东西风马牛不相及。
却杀压根就没脱离工作状态,他以为荀听在问自己的“选拔标准”是什么。他口中的“喜欢”相当于职场上位者的“欣赏”与“看好”。就像卡佩斯想要晋升别人时经常和却杀说的:“我很喜欢这孩子,做事聪明。”
却杀以为荀听是刚才在与他人社交交流时,隐约察觉了自己的提拔之意。出于不安和忐忑,一定要来确认一下。
“那你是什么意思?”却杀只是一时会错意,并不是迟钝白痴,他看到荀听耳红扶额,也反应过来了,问,“你在跟我谈感情上的事?”
荀听尴尬地点头。
却杀登时兴趣寥寥,将椅子向前滑了回去,道:“我没有时间和精力谈‘喜欢’,也没想法。”
荀听莫名松了一口气。
方才的两次“惊险”让他的心里一片狼藉,他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才好,心情中的“幽灵”仍旧不知踪迹。
“那好吧……”荀听为他调节了一下灯的亮度,说,“夜宵你记得吃,早点休息。”
……
上午出发之前,却杀找了一片安全的海域,让荀听试着用氧气咬珠和调节面罩潜了一次水。
荀听发现这一套工具相当实用,面罩里充满了新鲜的氧气,他的呼吸甚至比在陆地上还要流畅自然,入水之后仅仅适应了一小会儿,游起泳来就如鱼一般自由灵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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