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明物体还在往外爬,米莉亚倒吸一口凉气,她慌乱地解开被枯手抓住的外套。
好在荀听的力气比较大,一手抱住妹妹拽了过来,米莉亚险些摔倒,荀听扶住她,并将其拉到了高处。
荀听将自己腰间的外套解下来递给她,说:“要是冷的话,先穿着我的。”
米莉亚惊魂未定,她嘴唇苍白地点了点头。荀听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他在高处下望着那片翻涌的沙地,忽地在其中看见一个人影。
是雁鸣,他正在和活沙地里钻出的巨大沙虫缠斗,他的制服上的清智条已经微微发黄,动作起来似乎有些吃力。
那么这片活沙地就应该是雁鸣的实体恐惧了。
荀听单膝跪在高处,拉弓,聚精会神地盯着战况,正当沙虫的口器暴露出来的时候,弓弦一震,正中中心,“抢”了这个分数。
雁鸣敏锐地察觉到了箭矢来处,发现了隐藏雾中的荀听。但他的脸上没有平时的镇定和轻浮,而是脸色严肃地朝荀听大喊:“喂!离开那!”
他话落,一只木乃伊被活沙地吐了出来,它的指骨上还抓着米莉亚的外套,它在雁鸣身后,用嶙峋的骨头勒住了雁鸣的脖子。
荀听看到雁鸣脸上的惊恐不安,这才感觉到了一丝端倪——恐惧拟态里的实体化恐惧已经失去了控制,他们在对参赛者下死手!
荀听冒了一身冷汗,难不成是混沌场出问题了?
他顾不上了比赛规则,赶紧救人。
米莉亚却拉住荀听的手,着急道:“哥哥,你别过去!这万一是他们的战术怎么办?我们只要待在这里就会赢的……”
“没关系,后果我来承担,”荀听道,“现在情况不太对劲,我下去看看……”
荀听话没说完,便猛地一顿。
他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那只木乃伊勾住的外套似乎在碎裂,逐渐变成了一摊黑色的脓。
那是米莉亚的外套……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立马回头,只见米莉亚手里握着从箭筒中抽出的剑羽,正刺向荀听!
荀听躲开,但左腹的背心还是被划破,留下了一道血口。
米莉亚瞪大眼睛,一反平常地尖叫道:“你不能去哥哥,危险!你不能去!”
荀听“啧”了一声,冷下脸来一咬牙,眼疾手快地抽刀,砍下了米莉亚的左臂!
与此同时,她左臂处喷射出黑色的脓血,断掉的胳膊也迅速化掉。
她是米莉亚的胞人!面前这位“米莉亚”其实是米莉亚的恐惧实体化。
荀听应该早就想到的。在米莉亚眼里,她的哥哥死于胞人爆炸时的乌脓侵蚀,所以这不起眼的六阶梯怪物给她留下来极大的心理阴影。“恐惧拟态”于是抓住了她回忆中的软肋。
黑夜耳钉闪烁,赐予了荀听矫健的身手,他三下五除二把米莉亚的胞人杀掉。他捂着疼痛的左腹,发现伤口处附着蠕动的黑脓,自己的清智线也下降了。
但荀听顾不上自己,他现在必须找到真正的米莉亚。
荀听忍着疼痛,取下背后的人质,勉强修理了一下断掉的翼翅,拉着歪歪扭扭的“滑翔伞”飞向雁鸣的方向,借着冲力踹开那锁喉的怪物,一把将对方拽出了活沙地。
翻滚之后,荀听拉着雁鸣奔跑向高地。
荀听单手收起“人质”,可怜的铁偶被多次当成了“飞翔工具”使用,已经失去了活动能力,跟报废没什么两样了。
要是这场比赛还算数的话,荀听队伍恐怕在“人质保护”方面要拿零分。
待到安全地,雁鸣一把推开了荀听,他拔剑出鞘,吼道:“你离我远点!”
荀听发现雁鸣的清智线已经呈黄橙色,眼睛覆上了一层灰雾,他现在可能产生了幻觉,使他眼里的荀听发生了异变。
有黑夜耳钉在,贴身近搏荀听占优势。他迅速将雁鸣的双手锁在背后,用力一压,并用月光利刃将其钳制住,道:“你冷静!”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学长!是你们吗!”
这声音犹如及时雨。
“米莉亚!”荀听喊道,“我在这儿!”
……
劫后余生的三人躲在障碍物的夹层中。
清智刚被拉满的雁鸣才缓过神来,但嘴一直不闲着,他看了看那人质铁偶身上的仿生翼,说道:“早知道有这么一出,我就不把你的滑翔工具给射碎了。”
荀听没回声。他皱眉看向雾蒙蒙的场地,说道:“我、米莉亚、你的实体化恐惧已经出现了……那大萧的呢?那个脸山是……”
“他死了。”雁鸣沉重地说道,“我就是在躲避的过程中,看见了他的尸体,才知道混沌场失控的。”
换作平常发生了这种意外,混沌场一定会停止运作,但这么久了灰雾也没有驱散的迹象,甚至越来越浓了。
“没想到会这样……我居然要和第一天认识的对手同生共死。”雁鸣道,“你叫午溪是吧?这位女孩叫什么,之前没听说过你啊,你们多大?”
米莉亚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为荀听腹部包扎。
伤口的乌脓已经去除,但划伤总不会凭空消失。现场没有药物,米莉亚只能通过勒紧为他止血。
不过,让荀听最担心的还是他身上的虫脸烂肺,处在这种环境下,这病症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荀听的呼吸不稳,咳出了一摊黑血,雁鸣见状,问道:“你这是出什么事儿了?你肺有毛病?还是说这是你的实体化恐……”
荀听忍无可忍,啧了一声,道:“你很吵。”
雁鸣:“……”
他撇嘴道:“小帅哥还挺有脾气。”
米莉亚问道:“学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在这儿别动,一直拖延到神学院把事故解决。”
米莉亚担忧道:“恐惧拟态产生的实体化恐惧不是一次性的,只要我们待在这里,实体化恐惧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
“没办法,能拖一点是一点。”雁鸣耸肩道,“要是野生恐惧拟态,咱们还能试着找找核心,然后打碎祂。但这可是人工混沌场里的朽神,他的核心就在调节器里,学院不修好咱都别想出去了。”
荀听倒不担心自己出不去,因为他知道却杀肯定在外面——虽然爻老师嘴硬说不来看他比赛但心还是软的——所以荀听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却杀一定会解决这件事,只是时间问题。
荀听闭眼,隔绝雁鸣聒噪的声音,默默等待着。
……
控制室的人员正吵得不可开交,他们挨个排除了人工混沌场的故障,却迟迟没有定论。
最终他们决定重新换一个调节器,但这又需要花很多时间。
这导致却杀赶到时,一群“专家学者”们的修复进度仍旧是卡住的。
塞缪尔道:“别吵了!有解决方案就立马派人去做!这么大的比赛事故拖延着这个样子,你们是想让在场的一万多人看笑话吗?”
一个工作人员道:“这只朽神可是晟国斥巨资从南希伯买来的,不精细一点,损坏的金额就算是您也承担不起啊!”
塞缪尔不可思议道:“都死了一个学生了,你们还在想损坏金额?”
“叫您来,是因为您有调节器使用经验,不是让您来阐述现状的。”体技院的副院长不紧不慢地说,“跑大荒天天都在死人,用朽神测试就是有风险的,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把尚未发生的损失缩减到最小吧。”
“是啊,而且这是晟谕廷购入的财产,给我们只是暂用……”
却杀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句:“多少钱。”
在场人安静下来,有人没听清楚,问:“什么?”
他的语气很冷:“我问这只朽神核心。”
一人回答道:“不清楚了,总之是个大数额,在财务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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