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听才发现对方已经“醒”了,赶紧松开了手,说道:“嗯。”
却杀道:“什么时候回来?又回去哪里?”
梦反映出的是做梦人的潜意识,没法传达具体的信息,荀听只能通过猜测梦语中对现实的隐喻来获得信息。
却杀一定是想知道荀听这条命结束之后,又会以什么样的身份重新回到世界,所以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但这个问题荀听也没有答案,他只好摇了摇头。
却杀直起身子来,离开了椅子。
他盯着面前的壁炉,问道:“等多久?”
荀听看着他,他没办法,只能继续摇头。
“在我们普通人眼里,异乡者是神明。神明禁止人类探求他的想法,”却杀道,“没有人能左右神明的选择。”
却杀的蓝眼睛安静地盯着他,慢慢道:“但我想。”
荀听一愣。
什么意思?
却杀是想接替异乡者的重任?还是说想要改变异乡者的选择?
这时,却杀忽然坐到了荀听的腿上。他居高临下地面对着荀听,低头,用触摸某种毛绒生物的手法轻抚着荀听的嘴唇,很久,直到荀听痒得忍受不了,抓停了他的手腕。
却杀低头,咬住了荀听的唇瓣。
荀听瞳孔慢慢放大,没有征兆地僵在原地。
却杀右手放在荀听白皙的脖颈上,拇指横在荀听的喉结处,当它上下滑动时,他便用指肚轻轻抵住,让荀听下咽难受。
于是荀听只能张开嘴,让柔软的舌头侵入口腔。他含糊地喊了声:“爻……”又紧接着被堵了回去。
这是却杀有意识的梦境,“本能的荀听”不敢像上次一样出来造次,这个温驯的荀听只能跟着他的动作掉进陷阱里。
荀听看见周围的景象随着梦境之主的意识波动变化,小屋的景象扭曲变作了万花筒,无数的色彩掺杂在其中热烈地交融。
却杀很喜欢在亲吻时主导。
他故意让这个吻很慢,让荀听始终处在难受、轻痒、不满足的边缘,又不至于疼痛的程度。然后欣赏似的,用指肚温柔地轻蹭对方生理性微红的眼角。
结束之后,荀听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全是嗡嗡的声响。
他看着却杀,一片空白的大脑里,蹦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我……”却杀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荀听懵懂单纯的眼神后,顿了一下。
他临时改了口,说道:“让你……记住我。”
一个无神论者忽然有了执念:既然左右不了神明的选择,那只好叫神明产生七情六欲,为他魂牵梦萦。
“……”荀听不明白,他伸手抓住却杀的胳膊,还想说些什么,而却杀却强行捂住了他的双眼,手掌下不是黑暗,而是一片刺眼的光亮。
梦里的却杀道:“天亮了。”
荀听从梦中惊醒,天色已然蒙蒙亮了起来。
他快速地整理好衣着,下楼。他和弥尔蓝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他们将在遣送的路上截下黑聆。
梦境的感觉很快随着时间散去,现实的沉重感灌入了脑海,那些欲望也随之退潮。
但荀听还是忍不住在出门前往楼上看了一眼。
正巧,他听到脚步声,与此同时,对上了一双幽幽的蓝色眼眸。
荀听一怔,心脏猛地一跳,梦境碎片在一瞬间嵌入了现实。
荀听一边说服自己梦境的潜意识行为和梦主的真实意图是有偏差的,亲吻或许不是却杀本意……一边又期待着却杀做出截然不同的解释。
但那蓝眼睛的主人面容平淡,好似那完全是一场他毫不在乎的梦而已。
他平静的神态往荀听乱绪里扔了一团火苗,一把火烧尽了他的胡思乱想,剩下一团乱七八糟的灰烬。
却杀盯了荀听一会儿,从楼梯上向他扔下一个东西,说:“早点回来。”
荀听接住那东西,发现竟然是爻司长的入境护照和徽章。
荀听的心情激动与失落交杂,道了一声:“嗯……”
却杀知道荀听回不来的,这只是符合身份的问候语。
却杀看着荀听关门离开,在原地站了许久。
这是他第四次看着对方离自己远去,自己又没有办法阻拦。
却杀很清楚,午溪的身体只能活两天,与其把荀听的灵魂禁锢在身边,还不如让他替午溪、替莫诺去报仇,完成他该做的任务。
却杀闭了一会儿眼睛,良久,也整理行装出门。
冬日尚未过去,早上下了小雪,铁背红鹰穿过风与雪,落在他的肩膀上,抖落一身凉意。
却杀肩膀上载着满月,登上车厢,面无表情地对马夫说道:“去虔牙王宫。”
这一刻他仿佛卸下了暂时的柔软,重新变回了那个果断冷酷的爻司长。
第105章 三阶梯朽神再临
黑聆的遣送路线,是从虔牙的首都车站出发,前往西罗区,南希伯的交接人员就在西罗区与南希伯的交界地等待着他们。
而从法律司到火车站还有一段距离,要通过马车运送。
荀听就打算在这段路程上动手。
运送黑聆的马车和法律司普通外勤马车没有什么不同,路人们都看惯了这种密封的黑色车厢在城市中穿梭,丝毫不会想到,有辆马车里载着一个沾了许多人鲜血的朽神寄生者。
弥尔蓝在法律司等候着,装作一个来办事的人员,给每位法律司佣兵递烟。
待到押送时间时,她瞄到了两名执行任务的佣兵,向他们各递了两支雪茄,其中只有一个人接过了这贿赂。
佣兵们上了押送车。
马车走进了人群之中,待到人员稀疏的小巷时,后方车轮突然损坏。
车子颠簸了一阵,一个佣兵下来查看。而另一位佣兵在车前打瞌睡,嘴边飘着淼淼烟丝。
而一只蜈蚣悄悄地爬上了那人的衣领,不一会儿,对方一个激灵,睁开了空洞的眼眸。他将雪茄掐灭在车板上,走了下来。
先前下车的佣兵对同伴说道:“车轮坏了,叫人来修理吧。”
而同伴站在他的身后,沉默不语。
佣兵不解地回头道:“喂,你听到了吗……”
话音未落,他就被身后人扼住了喉咙。
“喂!你小子有毛病吗!”两人滚在地上争斗了一会儿,零星的路人见到这一幕,都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最后,佣兵挣扎到无力时,荀听从身后出现, 给了此人脑脖颈重重的一击。
对方晕过去时,荀听说了声:“对不住了。”
紧接着,他拍了拍被控制的佣兵的头,道:“做得好。”
荀听将晕过去的两个人妥善处理,换好了轮子,与弥尔蓝一起交接了马车。
荀听驱马,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车内虽然是密封的,但黑聆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敲了敲车厢门。
弥尔蓝戴好面罩,打开黑窗。
黑聆伸出头来,礼貌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吗?”
黑聆手腕被戴上了特殊铐链,内里涂上了记忆材料,它会让黑聆驱使身上的苔藓灵魂时感到刺痛。除此之外,他还是穿着干净体面的西服正装,好像闲适得好像出游的少爷。弥尔蓝看着就来气。
她压低声音对黑聆说道:“和你无关,回去坐好。”
她拉上隔音窗户,黑聆便没回声了。
荀听咳嗽了几声,腹中怯者本就时日不多 ,此时他又使用了一次精神控制,消耗陡然增大。
他忍不住干吐出了一摊黑水。弥尔蓝看向嘴唇苍白的他,关心道:“没事吧……”
荀听摆了摆手,擦去嘴边的污渍,神色如常地继续驾马。
马车绕了一大圈路,目的地是郊外的解梦神女教堂——应该说是教堂遗址,因为那里已然变成一片废墟,废墟之中立着开满血红色花朵的巨大黑色石碑。
既然他们没办法用寻常方法杀掉黑聆,荀听便打算直接让孝碑的肉花吞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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