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杀看着这东西眼熟,也蹲了下来,也取了一粒,说:“希什也有这种东西。”
“随身准备打磨好的碎骨罐是磨尔狄信徒的习惯,”柏羽说道,“在很久之前,磨尔狄化身塔微使用的碎骨都是这种‘顶端磨尖打孔’的样式,这种打磨方式就被信徒会保留了下来。”
却杀道:“这些碎骨道具,是塔微留下来的痕迹,骨头不会腐烂。”
“是的,”柏羽看着那个破木桶,道,“碎骨道具和遗留的物品都出现在这里面,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故……塔微是死在这里了吗?”
“不,不是她。哈维戈手稿上写过,塔微是和他们一起进入了蜃楼市的内层之后才牺牲的。”却杀说,“哈维戈小队中,在蜃楼市死去的还有谁?”
柏羽道:“哦!还有一个塔微的随身仆人,他的名字是……我有些记不清了,因为他没有功绩记载,所以故事也没有其他几位英雄那样流传广泛。”
却杀踱步,搓着那几块骨节,说道:“塔微和她的仆人一起来到的‘子宫’,但她的仆人死在了这里。”
止心师补充道:“不只有她和她的仆人吧?不然爱因和鹜的图纸和种子是怎么遗落在这儿的?”
却杀摇头,道:“这些东西是装在一个统一的行李中的,不一定随身携带,或许那个仆人就是负责背运行囊的人。”
“等等等……”荀听抓住却杀的手臂,说道,“你不是说哈维戈小队提早遇见子宫,才得知的‘童谣’中的规矩吗?难道当时哈维戈不在场?”
“提早撞见子宫的是塔微。哈维戈本人并不知道具体的规则,否则他不会在手稿中只字不提。”却杀说,“是塔微破解童谣之后,直接领导着小队避开了一层的危险。”
柏羽问:“我不明白,照爻使者这么说,塔微为什么要瞒着小队有关子宫童谣的事情?”
却杀慢慢地推测出当时可能的情形,道:“当时,因为空间错位,塔微主仆二人与队伍走散,撞见了子宫。仆人死去,而她得到了童谣中的提示。”
“她隐瞒大家的理由,是她没办法把获得童谣的‘途径’公之于众。”却杀解释道,“童谣只能讲给‘孩子’听,而当时她和仆人来到子宫时,并没有‘孩子’。”
众人沉默。
“你的意思是说……”
“塔微只能献给子宫一个‘孩子’。”却杀淡漠的目光看向恶名薄,说道,“子宫很喜欢这个‘孩子’,亲自包裹住了他……开始为他唱起童谣。”
荀听一愣。
厄婴系统进行了更新,它告诉荀听,“蜃楼市的子宫”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恶名仓库”。
恶名仓库本是储藏世间之恶人咒名的地方,鲜少有外来人员到访。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类跌进了祂的腹中。
恶名仓库欣喜万分,祂将那个人类融化淬炼,当作腹中胎儿喂养,将储存的恶名全部继承给了孩子。
由此,祂用人类血肉孕育出了如孩童般天真的“恶名人偶”,也就是恶名薄。
而这个被献祭的人类,也就是塔微的仆人。
第128章 蜃楼市第一层(五)
恶名薄理解了好一会儿却杀的意思。
最后用手指着自己,道:“我之前是人类吗?”
却杀点头。
恶名薄突然兴奋了起来,他对荀听说:“小溪,我之前是人类!”
“……”他转头问却杀,“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类?”
却杀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只说:“好人。”
恶名薄道:“小溪!我是好的人类。”
“知道了,”荀听无奈地笑了笑,“不用复述一遍,我听得到。”
“为了得到童谣而献祭了一位队友……”柏羽喃喃道,“这真的……是塔微做的吗。”
“不一定,或许只是意外,”却杀道,“我们只能通过痕迹猜测发生了事,至于动因,只有亲历者才知道。”
止心师收好了图纸,海伦乔则把种子揣进了口袋里,他道:“现在去找扶愚……小听,你还能闻到气息吗。”
荀听摇头道:“还是很微弱。”
“他不知道蜃楼市的规矩,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止心师忧心道,“童谣里说广场的喷泉是蜃楼市的胃液,如果他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喝下了那些水……”
“师教授,”却杀若有所指道,“你该意识到,扶愚早已经不是小孩了,你不用连‘他会误食什么东西’这种事也一起担心。”
止心师默然片刻,他道:“不说了,我们快点出去找人。”
离一天结束仅剩下了四个小时,但蜃楼市绝不是四个小时就能遍寻完的。
却杀问道:“扶愚气息的方向主要是从哪边来的?”
荀听打量着四周,说道:“朝中央塔楼走。”
气息断断续续的,荀听带领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在城市中行走,直到从一个街道转身时,荀听停住脚步。
荀听奇怪道:“前面是……画?”
道路中央贴着好几幅接近两人高的画像,似乎是“画像蛀虫”的放大版。
童谣的后几句中说过,“城市里没有画,那只是寄生虫”。
“画像”是蜃楼市的寄生虫,也就是本不该存在于城市里的东西。荀听看向路边,道:“那这栋建筑,最不应该出现在蜃楼市里。”
那是一个白石砌成的博物馆,因为窗户打开着,所以他们能看见屋内的排布——里面是一个画展。从一楼到二楼的墙壁上全部都挂着画像。
他们可以看到“画们”时不时地从门窗中爬出来,进入其他的建筑之中。蛀噬尖顶房屋的“画像”也是从这里产生的。
如果把蜃楼市比做一个人的身体,每个建筑都是一种器官和身体部位,城市的系统达成了一种很微妙的平衡。
那么身体中出现了一个专门产生“寄生虫”的器官,则是非常病态的。
却杀道:“这个博物馆,或许是蜃楼市造物主后来建设的,他想用它生产的画来慢慢侵蚀掉这座城市。”
海伦乔道:“啊?他造都造出来了,干嘛要毁掉。”
城市外侧的状况稍微正常一点,只有尖顶房屋里才存在“画”。但他们越往里走,不合时宜出现的“画”就越多,它们密密麻麻地附着在城市建筑上,如同藓一样的涂鸦,是城市隐秘的虫病。
这情景让止心师不禁又担忧了起来,他问荀听:“扶愚的气息有变浓吗?”
“没有,但这里的气息稍微清晰了一点……”荀听皱眉道,“他好像来过这里。”
却杀察觉到一幅画上的端倪,他道:“那张画上,有血。”
止心师一惊,他把荀听拉过去,问道:“你能嗅出来这是谁的血吗?”
“……”已然被当做警犬的荀听不知该如何作答,他道,“不能。我只能闻到血腥气。”
“你不用太惊慌了,”海伦乔说,“这些画是吃建筑的,说不定这就不是人的血。”
却杀说:“不,画像吸建筑的血时留下的痕迹都是均匀扩散的,只有这一道血迹是呈涂抹状,应该就是人留下来的。”
“除非蜃楼市里还有其他人,不然这就是扶愚的。”
他们又在画上发现了更多的涂抹状血迹,却杀走进博物馆里查看,发现其中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一些画被挂得歪歪扭扭的,它们在先前遭到了碰撞,正在自己爬回原位。
而且,馆内像是被淋了一通水,看上去湿漉漉的。
却杀道:“有人埋伏在这里,袭击了扶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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