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听只匆匆在会上见了却杀一面。
却杀归国后,晟谕庭为他举办了回归的洗礼仪式。怀梵自认为治理能力比不上哥哥怀霏,比起管理万事的教皇,他更想做的是神圣军的统领。怀梵本要将教皇的位置和全部管理权都让给却杀,但这个决定遭到了晟谕庭中的主教和上修士们竭力阻止,却杀本人也拒绝了。
却杀只能是“王子”,他无法成为领导者,因为他是煞的容器,如果发生迁徙去昇塔的途中发生意外,打碎他是应急方案之一。
在召开会上,却杀的神情仍旧镇定而漠然,仿佛就算此时灾难迫临城外,他也不会在乎一样,没人能看出他被灯光拉长的影子里承载着什么。
至于第二面……是却杀主动来找的荀听。
他递给了荀听一张购买合约,开门见山地说:“有人来问我,是否豢养着一只融合了吠渊兽身的吠渊信徒,他要开高价购买这位信徒的使用权。”
却杀说:“对方开出的数额,足够和平时期养乜伽神圣军一年的国库支出了。”
荀听看着合同上丰厚的许诺,他没想到那天偶然遇到的老富翁是动真格的,那老头真托关系找到了乜伽王子。
荀听看看合同,又看看严肃的却杀,好一会儿,道:“你要把我卖掉,养军队吗?”
“……”却杀瞪了可怜兮兮的荀听一眼,也不知道他脑回路往哪条道上撇的。
荀听就好像是八百年前的精致宝贝掉到了古玩市场。却杀说:“现在太安城的人都对你感兴趣,我是让你不要再抛头露面了,出发前不准乱跑——希什和宣蝶叫你出去也不行,卡佩斯和城主也不行。”
撂下了命令之后,却杀只是待了一刻,他拧着戒指,凶巴巴地说:“要是再有这种合约找我,我……”他把“我就把你卖了”咽下去,换了一句:“……你试试看。”
“……”
于是,荀听在太安城景色最好的阁楼里,给却杀当了两天的“金丝雀”。
荀听在禁足期间无聊得要命,也不见“养”他的死鬼来看他一眼,自己就只好在楼阁中读读文献,学习调魔药和养朽蛊,捣鼓几下系统,顺便给自己升了升级。
荀听答应了雨祭祀要帮她找弟弟,于是雨祭祀自愿缩到瓶子里,被荀听随身带着。
雨祭祀对人类的态度和恶名薄截然不同,荀听无事时就把这青鸟放出来,然后听这俩小孩吵架。
终于到了出发那天,荀听学会了怎么用太安城的朽蛊培养基、鱿鱼草魔药以及鲍菇孢子,养出一只寿命足有三个月的蘑菇小狗来。
却杀特意把荀听安排在一节车厢里,这样车程三天的时间他们都能待在一起。
但这回轮到“金丝雀”不高兴了。
半天过去,荀听望着窗外的景色,不置一词。
这感觉很奇妙,蒸汽火车行进得没有那么快,可这机动速度和窗外荒凉破败——甚至是怖人的场景对比起来有一种强烈的反差感。好像他乘上了永恒,正看着世界飞速地老去。
经历了这么多,荀听现在的心态与以往相比变化了许多:他对这个世界的感觉有了重量,如果晟洲大陆在他面前消失,他大概会非常不舍。
却杀慢慢开口:“我们之中唯一见过‘伏火’的人是战将军,当时她初出茅庐,却凭借出众的能力压制住了这只四处作乱的朽神,因此也被赐号为伐火将军。”
“那只炙热的山状朽神原本就叫‘熔炉’,是因为被伏火烫伤之后,它才叫腐烂熔炉的。”
荀听忍不住问道:“也就是说,熔炉是‘活’的吗?”
“嗯,熔炉城的形态是一座山,这座山是有血肉组织的,祂的子民在山的皮肤表面生存,用祂的污垢种植,这座山不可深挖,否则会伤到他的皮肉。后来被伏火烫伤的地方成了一块无法治愈的盆地,那里面尽是朽神腐烂的淤血孵化出的东西,很危险。”
“加上这几年,未燃尽的‘伏火’的残火又再次烧了起来,这让那地方更加水深火热。西德尼恩家族的管理者和阿波罗镇市民们都对此感到头疼不已。”
荀听看到了系统关于刹门的任务提醒,刹门的火种任务叫做【退让的神明】,而火种叫做【退避之勇】——很怪的名字。
荀听道:“那我们这一行是由战将军领头吧?”
“是她。我们打开动力之锁的同时,她也会帮忙解决阿波罗镇的伏火祸患。”
荀听看到任务名字,不禁问:“战将军……有过败绩吗?”
“百战百胜。只要是交托她的任务,都未出过差池。”
那这个任务的名字就更怪了,难道是让战止序“退让”吗?
荀听明显还想知道更多关于战止序的信息,但他张了张嘴,想到自己正在生闷气,又闭回去了。
他心想,大不了问麦蒂还有战止序本人。
过了一会儿,却杀翻过书页,说:“你不高兴了。”
不是疑问,是很确切的陈述语气。
荀听望着窗外好久:“嗯。”
“怪我把你关起来?”
“……”
好久没回话,却杀想看他时,对面人忽然拨开却杀面前的书,贴上了他的嘴唇,吻了半天,一直到分不清自己和对方的味道了。
荀听不想再忍,他就像个皮薄的气球,恋人戳一下就撒气了。
“怪你不来看我。”荀听埋怨道,“世人都把异乡者和吠渊当做神明和珍宝,怎么只有你把他晾在一边,还忙个不停的?”
却杀道:“他太黏人了。”
“这有什么办法?他就是这样的,”荀听憋屈道,“你要喜欢他,和他在一起的话,就得忍着他黏人。”
却杀盯着他,开始摁压那块嵌到荀听肉身中的黑曜石——那石头镶在锁骨之上,靠近气管——他的动作叫荀听慢慢窒息,然后轻声说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忍着?”
“……”
荀听的气烟消云散了,一瞬间把自己要问的事放到了后面。
他像得到了什么准许一样,耳朵泛红,橙色的瞳仁和眼角的残羽逐渐浮现出来。
他贴着却杀的掌心,咬了一下那控制他兽身的黑曜石戒指,银制指身上留下一点牙印。
他趁却杀不注意,把这戒指叼了下来,藏到了口袋里,他说:“爻,这回不要用这戒指了,让我自己来好不好?”
“……”
这不虚心的学生只求教了老师一回,不仅脸皮长了三寸,还想着自己实践了。
却杀用拇指掰着他的虎牙,冰冷地拒绝:“你想叫我死。”
荀听含糊道:“我叫乔叔给我熬了抑制药水,我能控制得住,可以不转成兽身的……哥哥。”
像是知道只要唤这一声却杀会迁就自己似的,荀听没等对方出口同意,就叼住了他的下唇。
“哗”的一声响,恶名薄拉开了这节车厢门。
祂抱着那罐雨祭祀走了进来,举起来,告状道:“小溪,我不要再帮你拿着罐子了,这只鸟很坏,说话好难听……”
恶名薄一顿,看着两个贴在一起的人类,还有祂耳朵泛红的恶名朋友,不解道:“你们在吃什么?”
第142章 鱼肉
荀听把瓶子放到箱子里,拎起本子的围巾领,恶名薄不明所以地“哎”了一声。
祂被拎着走了三节车厢,荀听把他放到希什面前,说道:“帮我看好祂,多谢公子。”
希什端着咖啡:“?”
荀听关门,又跨了三节车厢回去,动作一气呵成,没留给任何人看他脸上表情的机会。
希什疑惑问恶名薄:“怎么了?”
恶名薄整理好皱巴的围巾,伸出一根手指,不急不慢道:“人类好护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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