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雳的唇抿成一条线,没有感情:“这是我的地盘。”
青冥:“就是因为是你的地盘,所以才更不放心。”
雩雳:“你怕什么?”
青冥:“你想干什么?”
雩雳:“我做的自然是公子的吩咐。”
青冥:“最好是。”
雩雳抿着唇,平心静气:“真是一条好狗。”
青冥毫不在意:“你大约从未想当人,看谁都只该是狗。公子的狗,还是那个人的狗,可惜对方不要。”
铺天盖地的杀气在那一瞬间迸发。
段凌单膝跪地,喷出一口血。
青冥将充面而来的杀意攻击汇聚于双掌之间,向后退了一步,化作嗜血巨龙的灵气冲向他身后,盘旋穿过云山雾海,击向整个落月山,余波向天穹冲去。
瞬间地动山摇。
子桑君晏站在落月天城的街市上,忽然一顿,微微侧身望向远处隐藏在天空中海市蜃楼一样只有雪白山巅的落月山。
所有人惊呼:“水龙!”
不久,连山下的落月天城也一阵地动山摇。
在一片晃动的世界里,子桑君晏如履平地向落月山的方向走去。
商人扶着门框,举着手中的冰碗对他喊:“客人不要了吗?”
那个黑色的身影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但下一瞬商人手中一空,装着冰乳的碗不见了,手中多了一枚璀璨耀眼的灵石。
是上品的,足以把他整个小店买下。
瞬间喜笑颜开。
……
落月山庄,正在写字的时宣微微一顿,缓缓抬头。
侍从阿律在地动山摇里快步走进来:“公子没事吧?”
时宣闭着眼睛,轻轻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动静。”
时宣唇边一缕温和微笑,不知是无奈还是习惯:“青冥来了。”
阿律顿时啊了一声:“可不要打起来啊,公子还在呢!他们也真是……”
……
青冥灰白英挺的长眉微皱:“公子还在这里,你敢!”
那样可怕的杀意,搞出如此大的动静,雩雳此刻唇抿成一条线,停留在少年时期的面容,又大又黑的眼睛里没有光,一片空洞,显得有些诡异的无辜。
“我有什么不敢。”
青冥像是终于动怒,冷厉的眼眸望着他,淡淡地说:“越来越疯了,现在是敢,当年对那个人连一句话都……”
雩雳轻飘飘地望着他,声若游丝:“再提一句当年,杀了你。”
这是他最平静的时候,那张苍白秾艳的少年的脸上,甚至隐隐像是微笑,但是青冥很清楚,这一刻是他最真实的一面,也是最危险最疯的时候。
他是说真的。
“他会带你去找人,不送。”
说完,那道青色的身影消失不见。
庭院静止空中的梨花,忽而簌簌飘落,仿佛方才一瞬间的时间被什么偷走了。
青冥走到冶昙身边,递出一个瓷瓶:“吃了吧,以你的修为能撑到这一刻,很不错。”
冶昙缓缓站直起来,接过对方手中的瓷瓶。
祂眼眸微垂,里面微微放空没什么兴致。
“先生和长老关系不好吗?”
“他跟任何人关系都不好,我只是其一。”
青冥看着眼前的少年吃下药丸,用修为化开药力,很快神色恢复如常。
“让你遭了无妄之灾,这个玉佩便送给你,聊作补偿。”
若是一般人,定然会诚惶诚恐推辞半天,但冶昙直接接了过来,玉色如雪冰透,很好看。
这玉佩单是本身的价值便抵得上半个城池。
“里面记载了一些我当初修行时候的感悟,或许于你有些用处。”
冶昙轻轻地说:“多谢。”
青冥并不喜欢过分守礼之人,若是这少年一直诚惶诚恐推辞,他反而厌烦不喜。
但对方这般淡然,不放在心上的举动,未免也有些不符合常理。
他这才认真看了对方一眼,自然看出了他身上衣着不菲,神色眉宇自然带出的矜傲。
“你是什么人?”
“我叫段凌,落月山庄的城主之子,现在是山庄的内门弟子,先生要找什么人?”
这恨不得把出身来历挂在身上的自命不凡,便如那些自觉出身高贵的宗族子弟一般无二。
怪不得并不将玉佩看在眼里。
青冥却想,若此人仅是这般肤浅,为何会得雩雳看重?
雩雳这个人,讨厌的人有很多,这世间几乎就没有几个叫他看入眼的。
但若他看入眼了,便不可能是什么正常人。
“我是山庄新来的夫子,你带我去内门吧。”
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行走。
冶昙因为带路走在前面。
青冥不动声色观察着他,发现这个人的确有些目空一切。
他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到底亲眼见过自己和雩雳相斗场面,不可能猜不到一二。
然而,带路的时候目视前方,姿态从容轻慢,竟一次都没有回过头。
等穿过冰桥之后,青冥有意与他并行,发现他连余光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似乎在他心里两个人平起平坐,并无尊卑之分,甚至隐隐比自己还高半截似的。
便是落月天城城主段司明在青冥面前,也得胆战心惊,他的儿子倒是个异类。
此人也没有一般贵族子弟长袖善舞,主动与自己搭话。
反而是青冥想知道内门弟子品相如何主动问了他。
他答得也有意思。
“柳眠眠资质极佳,虽然修炼时日少,但善于在战斗中突破,遇强则强,目前金丹大圆满,在闭关冲击元婴。但应该会失败。”
“为何这么说?”
“不是说了吗?她修炼时日少,根基定然不稳。善于在战斗中突破,证明若要冲击元婴,只能是与强敌生死之斗时候,闭关对她不会有什么效果的。她若能沉得住心,倒是可以巩固修为,免得日后遇到挫折,境界大退。”
“你对她不以为然?”
“实话实说而已。”
听着,似是嫉贤妒能。
青冥又问了其他人。
“伊陌的剑很好,但剑太好了……裴英哪里都好,日后应该是这些人当中修为最高的……第五夏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璞玉,美玉易碎,须得有肯精心雕琢之人护持……妩翩仙完美……楚红月的心境很强,强若顽石……丛流的修为很稳……”
“还有三个人你没有说。”
冶昙眸光清净望向远处,一边走一边平静地说:“这三个人我不该说。”
介绍同期生,像老师点评学生,还有什么人说不得。
“何为不该说?”
冶昙望着远处落月霞光:“这三人,有一个对我与所有人都不同,说不得,怕一语成谶,天命已定,不得更改。另一个人我看不透,若说了,怕要惊扰,毕竟,是个目前为止最有意思的对手。最后一个是我,不能说,说了就没意思了。”
冶昙停下脚步,敛眸自矜颌首:“内门到了,先生自便。”
按理来说,若是作为办事的侍从,接引人只引到一半,是为无礼。
但青冥并不当真只是个先生,接下来的事并不方便他在场,便是对方不说,他也要主动开口。
若说这个人目空一切,毫无进退,人情世故一窍不通,所言所行放在旁处是错,在他这里又都恰恰合适。
若说他长袖善舞,慧敏善洞察,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才作此安排,又过于无礼了。
像是踩在悬崖边上,让人刚刚好不舒服又不至于拿他如何。
“你在雩雳面前也是如此?”
“嗯?”冶昙眼眸空置了一瞬,抬眸看他一眼,清凌的眼眸低靡倦恹,像一截奔涌的清澈河流,里面什么都没有,“长老待我宽宥,时间不早了,先生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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