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君晏脚步不停,寡欲淡漠,无动于衷:“我知道。”
十方站在生死树下的台阶上,笑着歪着头看海里的他们:“苦海无边,生死有岸,你们想要什么?这里都有。要长生?还是要来生?要富贵还是要权势?孤都可以给你们。”
他笑着摇摇晃晃不稳,像喝醉似的,天真疯笑,指着子桑君晏:“哦,你要一个理由,你没有因果,生死都不无岸。”
他张开手,喝令:“开!”
生死树气根如柱,宫殿的门吱呀一声大开。
子桑君晏从他身边经过,径直向着那座宫殿走去。
“生死树生死门,这门里有你想要的一切,这门一入便永不回头。”
十方笑着,忽然抚掌一顿,眼眸晶亮:“阿姐,阿姐一定是躲在里面!她生我气,躲在里面不见我!”
他一下子便开心起来,快步向着宫殿的门跑去,很快越过子桑君晏:“阿姐阿姐……阿姐煮的粥最好吃了……”
“殿主不可!去不得!”
还有勉强清醒的鬼修急忙出声制止,十方却全然不听不顾,他快乐得像捉迷藏赢了的鬼,要去寻本该来找他的人。
子桑君晏的脚步一直不停,直到到达宫殿门前。
他抬首观察了一下,神色清明冷静,毫无意外,从容淡淡说道:“子桑王族果然与地府关联已久,这建筑有子桑王族的影子。”
连天书都懵了一下:【主人,主人知道子桑王族和地府有合作?】
子桑君晏抬手,将肩上的冶昙放下来。
冶昙变回原来大小,赤足悬于水中,红衣在海水中愈艳,撑着红伞,白发翩然,冰雪色的面容越淡,眉间越清圣,唯有翡冷色的眼眸静极。
子桑君晏并未回头:“就到这里,我自己进去。”
“知道是陷阱,还进?”
冶昙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声音和眸光都轻:“郁陶是为救生死树,为了十方殿主。你进了里面,天地灵气也得不到你兵解的修为。”
子桑君晏声音一如既然冷静淡淡:“我会出来的。”
冶昙蹙眉,微微偏头看他,没什么表情安静放空的脸上,还极淡地笑了一下。
冶昙:怎么,听他的意思,还打算出来后再兵解。修真界不是三位圣人,难不成是四位?
天书毫不担心:【天书没写,主人不会死在里面的!】
冶昙情绪低靡:是吗?但有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
【不懂。我活了一万年,一直都只是书,我没有痛苦呀。】
子桑君晏眸光清寂专注,心无旁骛:“所有人都有理由,我没有。”
说完,他没有回头,平静地走了进去。
冶昙温柔敛眸,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也是,他没有理由。”
天书很懵,天书不懂:【没理由他还去?】
“他不是没有走进去的理由,他是,没有任何‘理由’,他既没有活着的理由,也没有死去的理由。是无因果之人。”
天书有些急:【那我们怎么办?】
冶昙恹恹:“他没有‘理由’,所以进去。但他要是进去了,我们不就有理由了。”
说着,冶昙撑着伞也走了进去。
天书在原地蹦跶了一下,虽然不懂,但也跳上祂的红伞,一同进去。
子桑君晏真是个奇怪的人。冶昙没什么兴致,世间的事并非需要一个理由才能做,譬如,祂想跟着去就去了。
可祂没想过,若是进去的是旁人,祂还会不会进。
生死树荣枯生花,是天地有大因果。
第18章 无限因果 子桑王族的因果未定,过去可……
富丽堂皇的宫殿,隐在夜色之中,烛火细微,宫殿内穿着玄裳的人就像这宫殿的化身。
“照夜,”英武的帝王负手而立,站在丹陛前,看着面前不过七八岁的男孩,神情晦涩不明,“你可知朕为何为你取字照夜?”
男孩身穿太子的玄色朝服,九道冕旒下,一双清明的墨瞳沉静无波,如夜色寒潭:“父皇要儿臣如明月,照彻真玉长夜。”
帝王目光坚定如刀,声音却极慢:“郁罗萧台传出消息,那位要收传人。朕要你不计任何代价,得到这个位置。不仅是你,真玉无论是皇族之人还是世家宗派,所有优秀的子弟都会被派去。如果你不能成为郁罗萧台的传人,那就全力辅助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
冶昙撑着伞站在宫殿门口,这两个人却像是看不到他一样。
真玉皇帝一字一顿,俯身看着那孩子,声音渐轻,像一条俯压下的龙:“君晏,你要知道,你是朕最看重的真玉王朝的储君,圣太子。但,将来坐上这个位置的,只能是郁罗萧台新的主人。只有这样,真玉王朝才能实现你祖父时期大一统的宏愿,别让朕失望。”
子桑君晏抬眸,象牙一样冷白的面容无波无澜,眸若星子,尊贵矜傲,轻轻抬头,夜色投影那张已见未来帝王端严尊贵的脸上:“是。儿臣必不辱命。”
夜风吹来,烛火明灭。
一眨眼,小太子长大了。
熊熊火烛,燃照长夜。
长大后的子桑君晏仍旧站在相同的地方,俊美的面容愈发沉静,那种小孩子时候就已经显露出来的,没有杂念纯粹的静定,让他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孤洁和威仪。
老皇帝坐在王座上,色厉内荏,沉沉地望着他,眼中是难以察觉的审慎:“听说,你得了一本天命之书,杀了许多修真界的高手。甚至还有三位圣人?”
子桑君晏冷静无波:“是。”
老皇帝惊疑不定,沉声斥责:“胡闹!你可知那三位圣人在修真界何等威望,门徒遍布天下,即便是真玉王朝,也有半数修士受过这三位的惠泽。这是郁罗萧台主人的意思吗?他是要借你的手,叫我真玉树敌于天下!”
子桑君晏神情平静,墨色眼眸注视着老皇帝:“不是师尊,是天道的意思。”
老皇帝惊讶站起来,语气稍加温和:“天道的意思,难不成,天命之书竟然真能勾连天意?快让为父看看!”
子桑君晏无动于衷:“天书只有天道传人能看见。”
老皇帝不信,神色变了变,像是要愠怒,却又按捺了,又按捺不住,声音再低:“你连父皇都不信吗?别忘了,你先是真玉太子。”
老态的龙,在阴郁的宫廷阴翳里,更像是一条眼睛里闪烁着贪欲的恶蛇。
“朕只是想知道,他们为何会触怒天道,以免我真玉遭人构陷。”
冶昙站在他们中间的位置,将子桑君晏的神情看清。
但子桑君晏脸上没有任何感情:“写在天书上的名字,我都有亲自查证,不曾冤枉任何人。”
“那就好。”老皇帝说着,眼睛却一直看着他,“那你这次回来是?”
子桑君晏静静地看着他:“儿臣有疑问想请教父皇,为何真玉皇帝会出现在天书上?”
老皇帝大怒:“逆子,你果然是来定朕的罪的!”
火烛燃烧,殿门大开。
长风直入。
无数修士伏击皇宫之中。
“来人,圣太子君晏谋逆叛乱!快杀了他!”
烈焰火苗之中,子桑君晏站在那里不动,一眨不眨,寡欲冷静。
厮杀之声随着鲜血挥洒。
眨眼之间,老皇帝死在座位上,鲜血沉涸,像是已经死了很久。
子桑君晏轻轻皱了眉,墨色眼眸深寂:“不是这样的。”
冶昙撑着伞站在他旁边:“什么?”
“我记得,他好像没有生气。”子桑君晏认真地说,“他想让我改写天书救他。”
冶昙:“你没有答应?”
子桑君晏:“我应该答应?”
随着他的话,一切像是被一阵风吹散,又倒退重来一次的戏。
子桑君晏又一次站在宫殿内,老皇帝坐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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