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箬竹眼角越红,纤细的眉像快要哭了一样,眼中却一片狠厉:“胡言乱语!住嘴!你们一道宗能成为四等宗门,还是我念在旧情的份上。似你们这帮人,在郁罗萧台也不过是群外门杂役,竟敢对我无礼!”
他说着一把飞剑出鞘,握在手中。
楚红月早就憋着一口恶气,若不是激他动手,她与这等小人有何话说?
对方剑声刚鸣,她就已经拔刀连人一同砍去,眉间坚毅一片凌厉。
楚红月心中清楚,他们退婚在前,今日这小人带人上门,父亲定然受了折辱,生死不知。
纵使活着,日后他们沦为三等宗门在这小人手下,也不过是无尽屈辱折磨的开始,她从不抱半分侥幸退让。
楚红月曾认识一个大宗门长老之女,何等张扬明艳之人,当初宗门并入郁罗萧台还是他们求的,频频对她们炫耀,可一段时间不见,她竟成了一个长老的妾。
据说,因为他们宗门是三等宗门,那老色批的宗门是二等宗门。虽然那位老色批与她祖父修为相差不多,但尊卑有别,地位悬殊。
那女子嫁人之后判若两人,原本比楚红月先一步凝成金丹的修为,竟然境界跌落,再难起来,整个人日渐消沉等死。
一道宗虽然门派不大,楚红月从小也是不惧天地,作为天之娇女长大,她可以被人一刀杀了挫骨扬灰,却决不能像那个女子一样,被拆了傲骨磋磨了神魂,一点一点消磨泯灭。
她此刻心中恨极,悔极,当初不该不听父亲之言,助这等小人登上凌云梯,反过来给自己给宗门招祸。
若是她今日拼去一死结果了陈箬竹,斩草除根,纵使陈箬竹背后的主人降罪也只她一人承担,日后便再也没有小人盯着一道宗,纵使粉身碎骨也畅快。
因此,楚红月眉眼越亮越艳,非但没有丝毫憋闷,倒觉得畅快至极,刀从心意,封固许久的金丹三层竟然有临战突破之意。
但就算不突破,以陈箬竹那废物,她杀三个都绰绰有余。
别看陈箬竹先怒而拔剑,但见到楚红月不假思索便拔刀杀来他反而一惊,心中惧意顿生。
“峰主!”他祈求地望向身旁的男子,心中想着,楚红月可真是冲动,自己站在这人旁边,楚红月杀得哪里是他,分明是以杂役身份犯上。这人一挥袖子,一千个楚红月也得死无葬身之地。
不料,他刚出声,下一秒便觉身体一轻。
刚刚还搂着他的腰,一派亲昵狎戏的男子忽然毫不留情将他推了出去。
男人依旧一手撑着头,懒懒骄矜地望向楚红月:“你前日不是已经金丹七层了吗?她不过才金丹三层的修为,你怕什么?”
这话的意思,竟是不打算管他的死活了。
陈箬竹心下慌张一惊,但他万万不敢怪这人,只得勉强提剑去挡。
转眼之间,两个人打成一团。
幻青山上的弟子们都满心惶恐,身份忽然变幻,未来不知何去何从,师姐却与郁罗萧台之人死战,他们既为自己的命运担心,也为楚红月担心,她赢了会不会被这些人迁怒,输了他们会怎么样?
即便是资源丹药催灌出来的修为,金丹七层的修为也还是压过金丹三层四个境界。
尽管陈箬竹实战能力弱,楚红月一副不怕死的打法,但陈箬竹身上保命的法宝众多,总是楚红月的刀砍在他身上也毫无痕迹。
楚红月的嘴角却有鲜血溢出。
她一身粉衣,纵使受伤也不甚明显,众人只见她脸上毫无惧色,红唇微抿,眉眼上挑,艳丽迫人之极,刀锋越来越快。
大家一面看他们的战局,一面望向对面玉台上懒懒坐着的男人,只怕对方突然出手。
江行舟暗自摇头,纵使赢了,楚红月今日也难逃一死,敢当着郁罗萧台的面杀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她若当真要杀,何不先虚与委蛇。说难听点,纵使对方今日死在了这里,她楚红月被罚身死道消,人家后台深厚,转身捏骨重生,一道宗这帮人还有得好活?
到底是太年轻冲动了。
空中就那么大点地,不是在郁罗萧台的行峰上,就是在他们的幻青山上。
陈箬竹不敢得罪那峰上任何一位,不敢将战局引过去,便下意识往他们这边来。
他心里也想着,这边都是一道宗的人,楚红月重情重义,碍于这些人的性命必然束手束脚。
楚红月果然刀势一边,一面攻击不减一面喝道:“让开!去到对面山峰上去!”
一些弟子乖觉,带着那些还不能御剑的弟子跳上行峰。
既然说了他们往后就是郁罗萧台杂役弟子,这边倒也并不在意他们站了地方。
须臾之间,幻青山沦为两人的战场。
“咦,那个人他没有过来!”有人发现,幻青山画卷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
那黑衣抱着花盆的少年无声无息坐在那里,就像是画卷之上的一片水墨,不留神一眼便忽略了。
他从头至尾独自一人,路上也不与其他人交流,郁罗萧台的行峰飞来时所有人都去边沿看,他也没有过来,是以众人带着小弟子们往这边逃时也没有想起带上他。
虽然素不相识,但那五六个小弟子和他到底是一个地方来的,多少有些几面之缘,顿时不忍地攥紧了拳头。
可现在这时候,谁能去救他?
楚红月并未留意身后,听到那些弟子的喊声意识到什么,顿时刀势往陈箬竹逼去,想将战局控制在两个飞行法宝之间。
但陈箬竹可不管这许多,他剑势凌厉必杀,撞上楚红月的刀激出一片灵威。
步伐移转拼杀卸力之间,怕什么来什么,陈箬竹借力往后退去,剑身往后一划,幻青山的画纸上顿时划出长长一道丘壑。
如此,剑势还没有消,众人目眦尽裂,那些小弟子们已经捂住了眼睛。
那黑衣少年所在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陈箬竹剑势所在的线路上,若他修为达到金丹期,反应得快往幻青山下一跳,至少大家还有机会去救他。
但金丹修士的攻击威力何等强大,这少年不过催生一株草叶都困难,哪里能有这样的反应?
更何况,他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受到的刺激还在,如此惊险的时刻还心无旁骛地看着他怀里的花盆,一手轻轻的拢着,却不知道下一瞬那剑势不但会将他整个人劈得粉碎,连他心爱的花盆也会湮灭不存。
楚红月在修为碰撞下倒回行峰这边,纵使有心也鞭长莫及。
也好,那少年神志不清,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样死前还少些痛苦。
大家只能这么想。
一道很轻的声音。
谁也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
好像天地之间忽然变得很安静,时间慢了一拍。
大家怔怔看去,连行峰上那懒懒撑着头靠在那里的男子也忽然坐起身,凝神看去。
陈箬竹站在幻青山的画纸边缘一动不动。
他的手还保持着向后划去卸力的姿态。
幻青山的画纸的划痕忽然停在那里,结束的地方没有丝毫过度,就像是那里的时空忽然被静止了。
但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陈箬竹手中的剑只有剑柄没有了剑尖。
郁罗萧台为二等弟子提供的自然是最好的剑,纵使陈箬竹还只是金丹,那剑也是仅次于有剑灵的宝物,若是放在外面,光是拍卖就要不下于一万的上品灵石。
可是,现在这把剑却断了。
它的剑尖去了哪里?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在陈箬竹的身上。”一个声音忽然说道。
大家仰头望去,发现行峰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青衣看不清容貌的男人。
若是往日大家都会被这个人的出现吸引,猜测他的身份。
但此刻所有人的心神却不在这个人身上,而是下意识根据他的话所说,看向陈箬竹身上。
一把冰寒的断刃,从陈箬竹的背后斜刺而出,因为那剑轻薄,他穿着白衣,大家才没有发现。
陈箬竹的剑怎么会断,又怎么会出现在他自己身上?
所有人看向幻青山,陈箬竹的身后除了那个黑衣少年,没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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