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却道:“当然,我只是有些伤心。状元郎有自己的妻子,我却自私地赶走了他的妻。山休,这件事你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吗。”
山休怔了片刻:“主子知道了?”
林笑却笑:“对啊,我知道了。我发现人真是自私,我会嫉妒,会不安,会不想看到他。云木合是个很好的人,可我……山休,以后不要再提到他了,谁都不能提,我不想知道。”
“如果你选择戳我的伤口,或是把我的卑劣告诉任何人,我不会要你了。”
山休膝行过来,抱住林笑却的腿,焦急道:“主子别不要奴才,奴才不会说的,奴才谁都不会说。”
林笑却乏力地站着,山休说与不说,影响不了大局。云木合不见了,张束一定会知晓。
他只是找个理由糊弄山休,免得山休胡思乱想惴惴不安。
林笑却将山休扶了起来,他道:“我知道山休待我的好。夜深了,休息吧。”
夜深了。
太子却睡不着。烨京城戒严,太医院氛围紧张,他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人在监视自己。
侍从官禀告了冬日盗贼频发,烨京城内外直属军加强了巡视的消息。
太子道:“冬日寒凉,一年到头没有什么积蓄的,就想着勾结作乱。加强巡视,确能保护百姓安居。快过年了,戒严让百姓们过个好年,明年春天才能更好地投入耕种。”
“今冬雪厚,瑞雪兆丰年,明年大抵能有个好收成。”太子拍了拍侍从官的肩膀,“你也别忙活了,好好回去跟家人里团聚团聚,夜深了,去休息吧。”
侍从官心一突,明白太子是让他别说了,什么事都不要再禀告,直接退下。
侍从官神情平静,一如既往的恭敬,行礼告了退。
威侯府。
秦泯还在跟追风、踏雪闲聊,隐隐听到极细碎的声响,虽有风雪,但秦泯征战多年,哪能分辨不出。
他捡了一把草料,心道有谁敢监视威侯府,除了陛下别无二人。他都如此退让了,陛下竟还不放心吗。
也不对,之前也没这样。宫中应该是出事了。
秦泯抓着草料喂追风,他不能妄动,若是妄动,恐怕陛下的直属军会将威侯府直接包围。现在,只能装着一切如常。
怯玉……秦泯心中忧虑了起来。
天将明时,帝王清醒了过来,执意要上朝。
太医劝阻,萧倦道:“只是去一次罢了,张束,穿衣。”
脸色苍白,戴上冕旒,玉珠稍稍遮挡。也没大臣敢直视帝王。
龙辇铺了好几层厚褥,轿辇抬去,坐到了龙椅上。
扯到伤口,萧倦面不改色。
大臣们发现,此次上朝,帝王竟早早就到了。心中一紧,难道是嫌弃他们来得太晚了?
按往年惯例冬至、元正,各给假七日。元正即春节,就快过年了。
朝上各事议完后,萧倦道:“这一年大邺风调雨顺,百姓各安生业,上下太平,诸位都辛苦了。元正将至,天寒地冻,尚书都冻病了,昨日还告了假。”
“诸位都是国之栋梁,好好过个年吧。春节前,便不用日日早朝,十日一朝即可。”
有大臣以为陛下这是在怨怼尚书,故意试探他们,连忙站出来低着头说不用不用,要为大邺献出全部身心巴拉巴拉。
还有跟尚书不对付的大臣,趁此时机添油加醋说尚书的坏话。萧倦听得,简直想把台下的大臣都突突了。自作聪明。
丞相荀游璋站在队列前,心中生疑。陛下怎会如此好心体恤大臣。
但荀游璋也不敢抬头瞅瞅陛下,只能试探地出列跪下道:“陛下体谅臣民,乃大邺之福。谢陛下厚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丞相都谢恩了,想吵吵的也不吵吵了。有跟丞相不对付的,还想出列说巴拉巴拉。但被同僚扯了扯袖子。
“太冷了,”那同僚低声道,“我鼻涕都快掉嘴里了。别说了。谢恩吧。”
那人也吸了吸鼻子,真是冻死个人,又不敢吃东西喝茶,上朝没茅房啊,饿也饿了。本来先皇在时,也不是日日早朝的,只是陛下登基后,上五日早朝才休沐一日,他们这些当臣子的也累死累活。上完早朝还得各归各部门处理事项。
这么冷的天,能不上就不上吧。那人的脚收了回来。各大臣齐齐跪下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这么下了朝,荀游璋心中惴惴。一武将想过来跟他说句话,荀游璋都赶紧躲了。
陛下到底是天冷了不想上朝,还是上不了朝?
陛下身体一向健壮,太子也不可能突然谋反,妃子都乖顺,一时间,荀游璋找不到由头。只能先照常办事。
回了寝宫,伤口又流血了。太医们赶紧处理。
萧倦脸色惨白,额生虚汗,突然意识到过去不允其他皇子参与政事半分,只让太子处理些政事锻炼,简直是愚蠢。
对官员尚知辖制,对太子却如此纵容。
此事过后,让二皇子回京罢。
萧倦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睡醒了,便让张束把怯玉伮叫过来。他道:“那个不听话的,现在轮到他服侍朕了。”
林笑却来了,得知那碎片扎得不深,没有伤到要害,心中不知是何情绪。
萧倦人高马大,体格健壮,还穿着裘衣,那碎片能扎进去,已经是谢知池孤注一掷了,可惜就那刹那,倒地上的月生没来得及抹萧倦脖子。
若萧倦真死了……也不成,杀了皇帝,谢知池一定会死。
萧倦虚弱地笑:“怯玉伮,你应该庆幸朕没死,否则,朕一定要怯玉伮陪葬。”
林笑却心里一紧,连忙换上悲伤的神情。他轻声道:“臣愿意的。”
“陛下待臣如此好,臣愿陪葬。”
萧倦又笑,都要笑出声了,太医连忙道不能大笑啊,会扯到伤口的。
皇帝真能折腾啊,太医头都痛死了,皇帝还笑得出来。
萧倦不笑了,眼神幽暗:“怯玉伮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谁教你的,朕身为家长,束脩不能忘。”
林笑却摇了摇头,道:“臣是说真的,反正臣病弱之躯,苟延残喘而已。若不是陛下厚爱,臣恐怕早就……”
萧倦打断了他:“既然朕如此厚爱,怯玉伮,你去杀了谢知池,如何?”
林笑却一怔,抬眸望向萧倦,萧倦眼神阴鸷毫无遮掩,林笑却扭过脸庞,沉默了。
萧倦唇角微扬:“不装了?”
林笑却摇摇头:“我不知道,陛下,我害怕。”
“朕又要惹你做噩梦了。”萧倦道,“也好,无论你是清醒着,还是睡着了,身边都是朕,也只有朕。”
“怯玉伮,你这般无能、怯弱,仿佛真是应了朕给你取的小名。”萧倦抬手,想搂过林笑却,但扯到伤口只能作罢。
他眉头微皱,不一会儿又放平了。
“朕会教你,如何一刀刀剐下谢知池的血肉。不急。”
没多久,萧倦又昏睡了过去。林笑却坐在一旁,心中竟然怪异地平静,甚至也想跟着睡会儿再说。
张束抬来榻,林笑却躺上去,没多久就睡着了。
睡醒了,萧倦还在睡。林笑却突然想到:【233,如果我说我要杀了谢知池,但是不在宫里,想找个好地,杀了就地掩埋。】
【然后我拿把剑架自己脖子上,威胁萧倦放谢知池走,萧倦能答应吗?】
233:【……好狗血的戏码。】
233:【比较小哦。恐怕宿主剑刚架脖子上威胁,萧倦的侍卫就能石子击中宿主手腕,剑掉了,宿主人也……】
233心道,宿主自己杀不了自己,但谢知池可以啊。谢知池是个凶狠的,若挟持了宿主,投鼠忌器之下,或能成功。
寝宫里,林笑却抚上太子殿下送给他的话本,看了两页心不静,放下了。瞧到架上秦泯送他的刀,刀鞘好闪,好多的珠宝。
林笑却笑了下,也不知那时怎么想的,竟真的打了一把这么闪的刀鞘。有些想见秦泯,把这刀鞘拿给秦泯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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