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愣的,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道灵力就打了过来。
赵弃恶护着他急退。
一头白狐出现在不远处,渐渐化为人形。
人身不似寻常狐妖魅艳,反倒一股清淡幽远清心寡欲之态。
“追了许久,总算是找到了。”九尾狐持剑道,“赵弃恶,重伤的你不是我的对手,倘若束手就擒,我就不动手了。”
赵弃恶拧眉,没跟九尾狐纠缠,直接抱着林笑却遁逃。
九尾狐说得不错,此时的赵弃恶重伤未愈,灵力将近枯竭,确实斗不过他。
遁逃没多远,九尾狐就追了上来,赵弃恶步步败退。
他将积存的符阵全甩了出去,也不过拖延了半日。
赵弃恶索性将林笑却护在符阵内,跟九尾狐打斗起来。
九尾狐秉持着打死也能吃的理念,下手越发狠烈,赵弃恶一再受伤,林笑却跟着吐血。
身体的疼痛令林笑却渐渐不支,昏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换了地方,不知何处的山洞,眼前九尾狐正在生火架锅烧水。
见他醒了,九尾狐晏拂予解释道:“赵弃恶逃了,我正准备趁热打铁将你吃掉。”
打死赵弃恶,林笑却也就死了。如今逃走一个,只能自己动手。
“你死了,他也会死,”晏拂予说,“我很忙,吃下你得第一时间寻到他的尸体,否则就便宜了山中野兽。”
林笑却怔愣了会儿,将乱发捋到一旁:“不用跟我解释。”
晏拂予摇摇头:“我希望你死个明白。”
晏拂予说完继续加柴,火焰红烈,大锅里的水渐渐烧开了。
晏拂予在想要不要剃毛,头发需要吃吗,林笑却紧了紧衣衫:“你这样心善,可否了却我的疑问,让我彻底死个明白。”
好烫啊,不想进锅去。林笑却垂下眸:“我想知道,楚雪悯、你、赵弃恶、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晏拂予没决定好要不要剃毛:“故事很长,很费口舌。”
林笑却颈间的玉佩于昏迷时被晏拂予费了大劲儿捏碎了。
此刻灵力耗尽的晏拂予需要尽快补充能量。
“吃了你才有力气讲,”晏拂予说,“我会给你立个碑,到时候再慢慢讲给你听。”
“倘若你有魂魄,听明白了就投胎去吧。”
林笑却闻言咬破手腕,血流出来,他紧抿着唇缓了会儿:“请您解解渴,行行善,满足将死之人的渴求。”
晏拂予一瞬间闪到林笑却身旁,不知哪里来的碗接住血,血滴滴答答,晏拂予的目光专注。
林笑却疼得快晕过去,等血彻底没流了,晏拂予才挪开碗,跟化了缘似的,恨不得说句多谢施主。
晏拂予眼巴巴地望了好一会儿血,才一口饮尽。
是他生命的味道,他的一条命已经融进了林笑却的身体,除了吃下夺不回来了。
晏拂予意犹未尽:“我先砍下一条手臂可以吗?”
林笑却怕得颤了一下。
晏拂予沉默了会儿,想了想自己的道,不能给人徒添痛苦。
“告诉你,你就可以没有怨言地死在我手里吗?”
林笑却想了会儿:“我尽量。”
那一年,修炼无情道的晏拂予走火入魔。
戒除一切贪嗔痴的晏拂予,到最后彻底没了欲望,别说修炼成神,连活下去都变得可有可无。
楚雪悯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他的领地,要他的九条命。
晏拂予对于生存没了渴望,但不代表能容忍其他人夺走。
两人拼杀一番,走火入魔的晏拂予最终惨败,被斩下八条尾。
楚雪悯持着孤绝剑,倒在血泊的晏拂予奄奄一息。
楚雪悯道:“是我之过。”
随后收了剑走出洞府,留下还剩一命的晏拂予。
倒在血泊里的晏拂予挣扎了几天几夜,发现自己原来不想死啊。
面对被斩下八尾,也并不是毫无情绪。
毫无情的妖,就算修炼成了神,也不过成了一尊石头。
晏拂予感触着心里浅淡的情绪,走上一条新的道。
入情再忘情,拿起再放下,接受自己一切情感,爱恨情仇来者不拒。
他活了下来,破了魔障,心法再上一层,修为恢复一半。
无情道成了太上忘情,柳暗花明。
“活下来后,我就循着本心去寻仇了。”
楚雪悯掏出心脏与他的狐尾炼化之际,他打上门来。
失了心脏重伤的楚雪悯大不如前,但晏拂予失掉八条尾一半修为也没好到哪里去。
玄武的到来使得炼化一分为二,赵弃恶与林笑却同时诞生。
“我大概猜出玄武做了什么。”
牵命草只长在不周山,百年才有一株。玄武主动入局,应当是感应到了什么。
“这些年除了修炼我也调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古神尽皆陨落,飞升成为传说。”
“千百年来,一个说法经久不衰:飞升的机会藏在不周山后。”
“楚雪悯需要祭品祭他那把剑,劈开不周山飞升成神,护佑山阴一族。”
“玄武的使命是护住不周山。”
“赵弃恶要吞噬一切,夺剑杀楚,劈山飞升。”
“唯有你,”晏拂予道,“我不知你要什么。”
接收了众多消息的林笑却缓了好一阵,道:“这么说,我的体内有你的一条命,楚雪悯的心头血;赵弃恶那是七条命加一颗心脏。”
原来这就是赵弃恶要吞噬他的缘由。
原来……楚雪悯留着他是为了祭手中的剑。
晏拂予点点头,微微苦恼:“山阴的心脏,九尾狐的七条命,造就了一头怪物。”
“天道竟会容忍这样的怪物诞生,”晏拂予沉思了会儿,“总觉得不可思议。”
自古神陨落后,能感应到天道的修士越发少了。
九尾狐乃神兽,与妖类、修士不同,对于天命大道有独特的感应。
有时,晏拂予甚至觉得天道薄弱,虚无缥缈。
但身处人间,感受到实实在在的压制,晏拂予没有继续深想下去。
大铁锅咕嘟咕嘟,水汽蒸腾。
晏拂予回过神来:“水开了。”
他望向林笑却:“我满足了你的渴求,你现在甘愿死在我手里吗?”
林笑却浑身狼狈,血迹斑斑,大多是赵弃恶受伤导致的反噬。
他望向那铁锅,咕嘟咕嘟水气弥漫,这洞穴也多雾起来。
林笑却问:“你不吃生食吗?”
晏拂予摇摇头。
林笑却抿唇:“那你可以等我死透了再煮吗?”
晏拂予说:“会浪费的。”
刀杀流血,投毒有杂质。
林笑却说:“可以勒死我。”
晏拂予想了会儿:“好吧。”
“你不要太难过,”晏拂予道,“我给你找条柔软的丝绸。”
晏拂予将纳戒里的绸缎全倒出来,翻翻找找挑挑选选。
“这条绣兰花的?”
林笑却摇头。
“这条幽蓝色的?”
林笑却亦摇头。
晏拂予一连挑了好多条,林笑却都不肯点头。
晏拂予说:“你不想死。”
林笑却沉默了会儿:“你躺在血泊里的时候,想得最多的是——”
晏拂予回答了他:“不想死。”
林笑却跟着答道:“我也是。”
林笑却捡起那条幽蓝色的绸缎,慢慢缠上自己的脖子。
“你刚刚说,你知道他们要什么,唯独不知我要什么。”林笑却缠绕着绸缎,“其实,我最初最初,就是想活。”
活着多好啊,哪怕狼狈满身。
晏拂予眨了下眼,不知为何,一股崭新的情绪弥漫。
他看着对面的人,一张脸跟仇敌楚雪悯一模一样,但气质修为天差地别。
楚雪悯才不会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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