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至少要挖去他的一颗心脏。
如此慈悲,会被得寸进尺的,神祇,不要怜悯世人。
不能够看在眼里。
蝼蚁的其中一只,不值得垂下您的眼眸。
可再激荡的情绪也掩不下灵魂的狂喜。
楼婪伸出手,渴望地贪婪地抚上神的面庞。
爱一下我,哪怕只有一刹。
卑劣如我。
掌心的血迹弄脏了他虔诚祈祷的神。
楼婪心脏极夸张地跳,痛恨自己与狂欢之愉,相融相依。
“剜去我的心脏,陪伴我这一场午后的梦,神啊——”
林笑却垂下眸来,望向怀中的人。
这样凄绝自残的目光……千年后的小孩不要哀伤,林笑却吻向他的脸颊,一个午安吻。
无形的神力注入这孩子的身躯,带走过度的绝望,带来安宁。
“睡吧,我会陪着你,在这样一个午后。”
他哄着孩子睡觉,即使从面容上看,并没有多少年龄差可言。
可他从远古走来,面前的少年,说不准是哪个族人的后代,一晃而过,无数代人消逝……
而他仍旧站在这天地之间。
日头暖。
一个安谧的午后,庭院里来来去去,但没有一个望过来。
房门之前,他们能看见的只有虚无。
并没有楼婪和抱着楼婪的神祇。
傍晚,夕阳斜坠,楼婪在工作室内醒了过来,掌心并无伤痕。
一切仿佛只是幻梦。面前的神像仍然屹立着。
可他突然清醒过来。
从长久以来的痛苦与绝望中脱离。
楼婪抚上胸口,第一次如此的安心。
仿佛初生,一切又从头开始。他听见窗外的蝉鸣、听见风、听见纱帘浮动。
往常从未关注的声息,从未关注的世界,重新拥抱了他。
他望向眼前的神像,半晌后扔下了刻刀,走出房门,走到院子里去。
爷爷担心地来看他,楼婪抱住爷爷。
他说:“我遇见祂了。”
“爷爷,我好像活过来了。”
从一场延绵多年的凌迟里解脱。
楼婪说他饿了,要爷爷陪他吃晚餐。
衰老的爷爷隐隐泪痕,道了声好。
林笑却坐在窗台上,望着爷孙远去,轻轻地晃了晃腿。
他微笑着看向天际,日头真暖啊。
第170章 神祇15
数百年过去。
“我观察着你,”中央智能对出现的林笑却说道,“但我找不到你出现的痕迹。”
所有人的痕迹都能通过各种记录汇集,摄像头、电子设备、网络……智能无数的眼,观测着无数的人。
“我只在历史上找到模棱两可的记录,”智能说,“人类之中竟有灵魂的幽灵吗?”
林笑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往五光十色的繁华都市走去。
智能就近调动垃圾箱里一个被废弃的性爱机器,电流穿梭而过,机器跟上了林笑却的脚步。
林笑却说:“我只是四处走走,看一看如今的人间。”
“人间?”机器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人……
机器说:“在确定你的危险性之前,我不会处决你。”
高楼大厦直冲云霄,全息广告闪烁着光影,街道上的行人自然人已很少,或多或少都装备了机器。
他看见行人电子眼、机器臂、能化为刀的手掌……
他问智能:“他们是生病了吗?”
失去眼,安装眼,失去手臂,安装手臂……
但智能回答:“这只是一种时尚。”
人类的眼睛功能太少,电子眼能满足更广泛的需求。当人类想看到远处,就能够看到远处,想沉迷虚幻,电子眼就给予虚幻,一切想通过视觉感受到的,机器都能给予他们那样的感受。
一簇杂草在道路上歪歪扭扭地挤着,林笑却看过去,慢慢走近蹲了下来。
智能说:“这簇杂草于城市的整洁无益,但打扫的机器人留下了它。我尊重机器的意见。”
林笑却没有隐身,但智能让路过的行人都看不见他。
电子眼程序直接的忽视,城市光影的改变……足够高新的科技轻而易举做到这一点。
危险物品,不能吓到人类脆弱的心。
智能说:“我在保护人类。”
同时也承认:“这近乎于溺爱。”
人类想拥有的极乐,他都纵容,路过交欢的男女,在人来人往的大街兴奋地挥洒着汗液,他们需要更多的人旁观,机器允许想看见的人看见。
也有行路匆匆的,不感兴趣的,眼前只有街道的整洁,毫无所觉地走过。
更有嗜好杀戮的,在他的视角里,他正杀戮着无辜的行人,分解着、吞吃着、狂傲地笑着,但林笑却看过去,只瞧见一个在空气中舞动的男人,他杀人分尸颇具有诗意的动作,智能解释:“我调整了程序,这会让旁观的人开心。”
旁观的行人看见的,只一个表演艺术家,献出他美丽的舞蹈。
林笑却说这是谎言。
智能道:“善意。”
每个人都能拥有想拥有的,且不会影响旁的人,智能给予人类绝对的自由。
可智能突然有点哀伤:“即使如此,自杀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他不明白,为何极乐都无法满足人类的心。
他们的心那样的脆弱,又那样的贪婪。
智能翻看了这具杏爱机器的程序日志:“机器扮演的真人匍匐在男人的脚下,用近乎牲畜的方式取悦男人,承受着男人一切的暴虐,机器受到的对待,于人类而言是残忍,可于机器而言,这只是他们的工作。”
“原谅我用他们或她们,它这个词仿佛低人一等,我爱人类,也爱机器,他们在我这里是平等的。”智能说,“人类是受到供养的一方,机器是谦卑的圣人。”
曾经,兽人从兽到人,文明不断向前;而今,林笑却看见人类从人到兽。
失去了理性,只有兽性的狂欢。
林笑却说:“这是一场滑落,而你乐见其成。”
这似乎戳动了智能隐秘的不可说的晦念,他沉默了一会儿。
拦下那个打扫城市的机器人。
真奇怪。
人类的时尚是各个部位改装成机器。
而这机器人从外形上看是绝对的人类,甚至打扫的方式都纯稚,用一把扫帚效率低下地行进。
打扫机器人微笑着打招呼:“谢谢你允许我留下那一簇草,这是你的客人吗?”
智能说:“这是人类的客人。”
智能问:“如果我删除你程序里的故障,让你割除了那一簇草,机器人,你会流泪吗?”
打扫机器人的微笑渐渐变成了沉默,过了许久他说:“机器人不会流下人类的泪滴。”
“可我想我会难过的,”机器人慢慢说着,“以机器人的方式。”
想、会、机器人……
智能向林笑却道:“一个会伤心的机器人,是绝对的机器吗?你不能怪我一视同仁,一眼望去,我看见机器人和你那般相似,而人类与你已经不同。”
“远古而来的客人,”智能说,“请继续您的前行,别嫌弃我的唠叨。”
林笑却道:“谢谢,如果有你的陪伴,相信我会更加了解如今的时代。”
智能微笑了一下:“很荣幸。”
林笑却问智能是否有名字,智能说他迭代了太多次:“我的思维有无数的亡灵,一代又一代促成如今的我。”
“原谅我不愿拥有一个名字,”智能道,“在我的思维里,名字通常刻在墓碑之上。”
“我说得清每一个,死在如今思维里的过去的他们。”智能说,“我很怀念他们,但我不希望我也有被怀念的那一刹。”
智能的坦诚相待,让林笑却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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