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尽茶,林笑却道:“你总是叫我世子,生疏了些。我小名怯玉伮,你若愿意,也可以这般唤我。”
秦泯的心剧烈跳动了下,他抬眸望着世子的笑意,竭力平静道:“唤怯玉如何?”
他不想像旁人那般唤世子,他想要一个更亲密的称呼。
只是秦泯不知,怯玉早就被人唤过。太子殿下感到伤心的时候,就会轻轻地低低地唤林笑却一声——“怯玉”。
“好啊,”林笑却道,“怯玉也很好。”
秦泯的心腔跳得快要融化,他缓了好片刻才把那声“怯玉”唤了出来。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动人的言辞。
“怯玉。”笑却,世子……无论哪一个称呼,都叫人此生难忘。
夜渐渐深了,林笑却问秦泯用过膳没有。
他用过了,但他说谎:“没有。”
林笑却便留他用膳。
秦泯又多了一段相处的时光。
他担心自己用餐的礼仪不好,吃得很小心。林笑却见他那模样,笑着给他夹菜:“是我这里的太寡淡了吗?”
“我胃口不好,他们做得也清淡。不知你来,倒忘了提前准备。”
一个大将军,威震邺朝的侯爷,生怕自己哪里不好,在林笑却面前那样小心翼翼。
林笑却夹完菜,看着他吃。
秦泯既高兴,又谨慎,吃完这一口,又喝了口茶咽下去,才道:“我喜欢清淡的。”你吃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林笑却笑:“你喝酒喜欢喝最烈的,吃饭却寡淡。到底是真的,还是为了迁就我。”
秦泯道:“武将会有羡慕文弱之人的那一刻,文弱之人也会憧憬武将,不冲突。”
林笑却道:“那我算文弱吗?弱是够弱,只是不知算不算得文雅。”
秦泯搁下碗筷,郑重地问:“那怯玉会憧憬武将吗?”
林笑却意会了一点秦泯的意思,他避开了这个问题。
“是我问你,可不能反问。”
秦泯想了片刻,道:“这世上,大概没有比怯玉更文雅的人。至少,我未曾见过。”
林笑却笑:“快吃饭,客人饭没吃多少,净恭维我这个主人了。”
秦泯心道,他不想当客人,也不是恭维。但若再说下去,就有巧言令色巧舌如簧之嫌。
过于热情,他担心怯玉真的怯了他,不肯再与他相处了。
战场上需要拿捏好时机,爱上一个人,也不能操之过急,需徐徐图之。
用完膳,秦泯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即使他吃得慢,这宴席也有散尽的一刻。
再不舍,他也干脆利落告了别。
说不要林笑却送,就真的不要他送。
生了病,本该躺着静养。他来叨扰本就不对,怎能再劳累怯玉相送。
即使很想回头,但秦泯也没有回过头去。
他往前走,一直走,直到走出了林笑却的院落,才在不起眼的角落转过了身。
院落的门阖上了。他只能看见门锁,看不见门后的人。
月上中天。他该回去了。
第27章 古代虐文里的炮灰攻27
又过了七八日,秋狩结束。
傍晚的庆宴前,围住广袤狩猎场的军队整军列队朝行宫而来。
他们是皇帝的直属军。为了嘉奖他们的守卫,皇帝萧倦会亲自。慰问并赏赐一番。
慰问过后,这支直属皇帝的精锐之军,便严整有序散开,围在整个宴会之外。
他们不会参宴饮酒取乐,一如既往警惕着可能会对皇帝不利的危险。
这一举也有震慑群臣的效用。
此次秋狩,参与者众多,太子留守烨京,看似有了可乘之机,但各地严阵以待,而太子手中虽有东宫卫队,有临时指挥部分军队之权,但并不能对皇帝造成威胁。
若有谋反之举,烨京城内外的皇帝直属军营,会包围整座皇城。军营内,皇帝亦设立了互相牵制的职位,时常调换,并不让一人久居其位。
临近傍晚,王孙贵族臣子家的儿郎们,精神振奋迫不及待。
每年秋狩结束,陛下都会提拔几个出挑的,这是科举武举之外,独属于这些家世好的儿郎们的另一条出仕之路。
天际红霞席卷,灿烂如烈烈大火。宴会的大厅极其广袤,宫灯盏盏,金碧辉煌。
皇帝来到前,张束提前宣布了皇帝的命令。
往年哥儿虽参宴,但戴着面纱并不能饮酒用食,今日陛下恩赐,众人同乐,不拘性别。
席下的哥儿仍犹疑着,丞相家的哥儿荀遂早就受不了戴面纱了,一把将面纱取了丢弃一旁。身后伺候的婢女连忙将面纱拾起,哥儿之物,不能乱扔,若让人捡到,可就说不清了。
其余哥儿见丞相之子直接把面纱扔了,又有陛下命令,或迟疑或兴奋或羞怯地摘下了面纱。
有大臣心道,陛下这是又想选妃了?
他给了自己孩子一个眼神,让他整理一下歪掉的钗环。
席上儿郎众多,见貌美哥儿纷纷摘下面纱,如此宴会上不敢多看,又忍不住想看两眼。
其中一个被自己的父亲重重打了一下,那臣子低喝道:“你眼睛长哪去了,如此场合分不清轻重,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打猎打不到几头猎物,这会子眼神倒好了,竟敢盯着丞相家的哥儿瞧!”他声音放得极低,但自家儿子不争气,也把他气得够呛。
那儿郎手都被拍肿了,他瞅了自家爹一眼,不让看就不看嘛,打他作甚。真丢人。
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没忍住嘛。荀遂娇蛮艳丽,是烨京城有名的美人。
他那股逼人的美丽,攻击性强,夺人眼目。在场摘下面纱的哥儿众多,但儿郎们大多往他那处瞧。
不止儿郎,一些女儿家的眼神更大胆。荀遂也不生气,他每次私下出行绝不肯戴面纱帷帽,万众瞩目,早就习惯了。
他这副皮囊无往不利,可恨一头栽到了谢知池的池塘里,暂时扑腾不起来,也不想起来。
他夜里时常做与谢知池的暙梦,最开始还是谢知池压着他,可到最后不知怎的,每次都是他把那状元郎弄得低泣声声。
他驰骋在谢知池身上,不干净的谢知池,他用自己的身体把他弄干净。
他那没用的爹,说好了给他弄来谢知池,可都这么些天了,毫无动作,一定是在敷衍他。
哥儿及笄之后,就该把那玩意儿锁上,显示贞洁。可荀遂连面纱都不戴,怎么会给自己上锁,家里人宠他,也一向依着他。
有个姨娘多嘴在丞相那里说荀遂这行为很糟糕,给下面的弟弟们做了不好的示范,会影响婚事,反被丞相赶到了别庄,什么时候嘴干净了头脑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这样一来,丞相家再没人敢对荀遂指指点点了。连丞相的大儿子都要低荀遂这个哥儿一头。
丞相荀游璋正妻早年因病离世,他也没有续娶,除了荀遂这个哥儿是嫡,其余孩子都是庶。
荀游璋正妻病逝后,他对荀遂更加疼宠,只是每年妻子忌日,他不允许荀遂玩乐取笑。全府上下自是安静沉默,荀遂也算乖,他也想念自己的母亲,怎么会在母亲忌日玩乐呢。
父亲真是,把他当什么人了,他虽纨绔,但不是渣滓好不好。
威侯秦泯也在宴上,荀遂看见了他,双眼含怒,恨不得立刻拿了酒过去泼人。
竟敢,那日竟敢用刀吓他!
割断了他一缕美丽的头发!要多久才能长起来!
还骇得他当场软倒了坐地上,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但荀游璋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学着大家闺秀的样子,别怒气冲冲的不像样。
荀遂瞪了自家爹一眼,但在爹爹更威严的回瞪下,没好气地规规矩矩坐好了。
首座上,龙椅当然是皇帝的。旁边有两个座位,一个想必是皇后坐,另一个,难道陛下又有了新的宠妃?
陛下还没到,荀遂打量了一番席上,那些皇子们他也自自在在地看,想看就看。六皇子恰好朝他看过来,这一下竟是对视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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