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在听到马丁的悲惨遭遇后,感觉到一阵发冷,他同情少年,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如果他不是皇家警察的身份,那被吊死的,是不是就是他了?
马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少年,从他的角度,能知道的并不多,他到现在应该还不明白为什么家庭会遭遇这一切。
但奥尔能推断出来了,真正的杀人凶手要么是根本没找出来,要么是“不能”找出来。但他们拿奥尔当替罪羊不成,又把事情搞大了,蓝帽子那边必须得找出一个凶手。村子里的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是可以成为这个“幸运儿”的,那些乡绅们也不难查出,费曼家卖给了奥尔东西,那这下老费曼就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老费曼被吊死了,现在城市里有法庭,但大多数乡村的刑罚还是乡绅和教士们说的算。更何况城市的法庭,奥尔也见识过了……呵呵。
费曼太太可能是去求情,也可能是想去讲道理的,但不论什么原因,她被打死了。
至于马丁的姐姐……她瞬间从一个在农民里还算不错的家境,变成了孤女——她的弟弟还太小没办法作为她的后盾——那被丈夫卖掉也成为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从这个角度看,诬陷皮匠的那个无赖万斯·多特,还要比马丁姐姐的丈夫人品好一点,他“只是”让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去站街,至少没卖掉他们。
虽然根据法律,诺顿帝国的本地人早已经被禁止买卖为奴,但大贵族的家里,奴隶可从来都不少。
奥尔沉默的时间有一点长,马丁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很抱歉来打扰您,先生。”他再次鞠躬,转身要离开。
他上次见到奥尔只是半个多月前,那时候他还很天真,甚至为奥尔没能站出去成为英雄而生气。但在这个短暂的时间中,他经历得太多了。
那些幼稚天真的想法已经彻底被洗刷干净,他早已经做好了奥尔拒绝的准备,即使奥尔是他最后的希望,但对方是一个差点被他爸爸骗过的陌生人,作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付出巨大的代价,帮助他?
即使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已经没什么水分了,但转过头的马丁眼泪流得更凶,他要彻底放弃他的姐姐了,因为他得自己先活下去。
“马丁,进来跟我说说你姐姐的事。”
马丁摇摇晃晃走了两步,才迟钝的转过身,他满脸是泪张大嘴巴看着奥尔。奥尔对他摆摆手:“进来,孩子。”
“谢、谢谢!谢谢!”马丁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他发疯一样冲过去想吻奥尔的鞋,奥尔躲过了,他就去吻冷硬的地面,“谢谢!谢谢!”
在这一刻,这位红衣的皇家警察,就是马丁的神。
因为太激动,马丁短暂失去了意识。奥尔把他抱进了房子,暂时放在了大厅的角落——他身上太脏了,还有跳蚤和虫子,这种状态下,不能把他带进房间里。
“买走马丁姐姐的人手里,很可能还有其他女孩。”达利安对奥尔说。
“我知道,我只会救马丁的姐姐。”奥尔点点头。
达利安也只劝了这一句,就不再多说。
神智逐渐清醒的马丁第一反应是慌乱,他很怕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做梦,周围的环境又这么陌生,他担心自己被某些人抓走了。
“啊!我在哪?!我……先生……”但当他看见了奥尔,就立刻安静了下来。
“喝点水,然后详细跟我说说你姐姐的状况。”
马丁的眼睛终于彻底亮了起来,喜悦的渴望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我姐姐被卖给了托尼亚太太,又被托尼亚太太卖进了城里,卖到了黑区的布特家,50艾柯,就能把她买出来!”
马丁说得详细又简单,但从他的话里,奥尔从单纯的可怜他,变得有些佩服这个少年——他是怎么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确定了自己姐姐的去处,然后又一路找到了鱼尾区的警局来的?
“你的姐姐叫什么?”
“茱莉娅!茱莉娅·费曼!”
“你留在这,我现在就去找她。”奥尔站了起来,达利安和安卡,以及另外两位姓基西亚的狼人跟了上来,其他狼人围到了马丁身边,整个过程没有交流,他们大概是有排班的。
“先去警局弄一辆马车,我想去长沟街找人。”奥尔看着达利安,也是在询问他这种行动对不对。
奥尔是第一次听说布特家,但越来越了解索德曼底层社会的他,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应该是最下等的JI院,那种地方当然是不会像红房子、白天鹅这类高级夜总会那样,有个正经的名字的,就只是在谁的家里开,用谁的姓命名。
那是一天赚不到几个艾柯的站街女,都要尽量远离的地方,站街女还能得到一些小帮派的保护,但JI院里的女人则没有任何保护——半个艾柯,就能让一个男人在狭小的房间里随意处置一个女人一到两个小时。
开办在黑区的这种下等JI院,更是其中最可怕的地方,因为那里的客人都是干体力活的工人。他们没有老婆,生活压抑看不到未来,喝酒和去JI院,就是他们仅有的发泄方式。但偏偏黑区这种小JI院很多,毕竟那里的顾客也最多。
鱼尾区当然也有这种地方,但是非常少,女人们大多是单干的,因为弯钩帮给予了她们保护,并且弯钩帮会干掉那些太恶劣的JI院老板。
这些还是大麦克闲聊时告诉他的,奥尔当然问了大麦克:“警察为什么不管?”
大麦克很迷茫的反问他:“我们为什么要管?”
这就是十八层地狱和十七层地狱的区别吧?
他不认识布特家,但即使比尔不在,他的人应该有知道的。
“非常正确的决定。”达利安笑着说。
鱼尾区寂静的夜晚,响起了马蹄声。
即使现在弯钩酒吧已经不在了,但长沟街那里,昨天他们去长沟街看情况时,那些放建材的帐篷,都是搭建在弯钩酒吧旧址上的,到了晚上也有看守在那里。
“我应该和比尔约定一个能找到他的方法。”比尔想找奥尔很好找,有警察局,有家。但现在奥尔要找比尔,就比较困难了。
“你要正式‘庇护’比尔吗?”
“嗯,我要‘庇护’他。”奥尔点头。
刚来时他绝对不会这么想,这不是庇护□□吗?但是,这里真的真的真的不是种花家。警察要维护地方治安,必须与帮派建立良好的关系。弯钩帮目前看来,还算是有基本的底线。所以,奥尔这段时间很自然的找比尔帮忙,他已经做好了给予比尔同等回报的准备。
呃,当然,某些回报是要靠达利安这个警察局长去支付的。
达利安点了点头,他问了奥尔另外一个问题:“那么,关于白桦镇的事,这次要一并解决吗?”
“我……没有资格去插手白桦镇的事情吧?”这是一件记录在他账单上的事情,有生之年内,如果有能力,他是想去插手一番的。但至少奥尔觉得,现在他的能力还没到那个地步。
“不,您当然有资格!”安卡在达利安之前叫了出来。
“之前……”相比起之前,他不过是成为了资深巡警而已,虽然现在应该是成为了登记在册的血族,但这事又不能对外嚷嚷。
“老麦斯威尔不想惹事,如果你当时是一个彻底没有靠山的见习巡警,他会把你交出去的。”达利安说,这些事是在他们来之前发生的,但现在狼人们都把事情查得很清楚了,“但你自己足够强硬,而且找了一个还算柔和的证明方式,他才站在了你的背后。但事实上,皇家警察的地位,是彻底碾压蓝帽子的,更何况还是在索德曼范围内的蓝帽子。
本来这件事我也想在这两天解决掉,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既然那个少年找上了门,那么,你想用你的方式亲手解决吗?”
“……”奥尔以为,他面对这件深埋的事情会很平静,但实际上,在达利安把情况讲明白的瞬间,他已经热血沸腾,“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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