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诺克金斯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祖父……您是在开玩笑吧。”
老诺克金斯后退,转过身,用背对着小诺克金斯,代表着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干涉。
奥尔以为这时候就是纳德普上去,逮捕这个可怕的少年了,可纳德普竟然也后退了,倒是以多米尼克先生为首的苦主们,慢慢走向了诺克金斯,他们都戴上一副惨白的面具,并且……从怀里掏出了匕首。
“你、你们要干什么?”小诺克金斯后退,他看向老诺克金斯,“祖父!救救我!父亲!母亲!”
他的祖父无动于衷,他的父亲在门外抢救,他的母亲很可能被关在了房间里。
莫瑞·诺克金斯,作为天之骄子出生,他的命运好过了这个世界上的数亿人,然而……
“多米尼克叔叔,我刚才是在开玩笑的,您、你不会都信了吧?我怎么会伤害我的好兄弟呢?”
奥尔叹气,转身走了出去,一声惨叫在他的背后响起,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声。
当奥尔走出来,看见的是满头汗水,一脸失落的陶德医生,他对奥尔摇了摇头。
那位中毒的诺克金斯先生躺在地上,打湿的衣服已经被整理好,双手也被放在了小腹上。毫无疑问,他死了。
另外那位柏德诺医生坐在地上,表情有些呆滞,本该是重感冒的病人在他眼前痛苦地死去,显然对这位医生的刺激也有些大。
“把他交给仆人吧。”养出那样的孩子来,这位父亲绝对不能说是无辜,但是他的死法也确实有些让人唏嘘,“我们去警车上等一会,稍后就能出发了。”
“好的,蒙代尔警官。”
鱼尾区的三……四个人(陶德也算是鱼尾区的人了)都上了车,仆人们面对主人的尸体有短暂的手足无措,最终他们也只是将这具尸体搬到了一边,让开道路,不要挡着门。于是,大门口就只剩下了柏德诺一个,而柏德诺在思索了几分钟后,跑去敲响了警车的车门。
在得到进入的允许后,柏德诺将帽子我在手中,十分规矩老实地说:“我知道,您雇佣了我的这位同事,并且要带他一块走。”
“是的。”奥尔点点头。
“那么,不知道您是否有意雇佣两个医生?或者……我亲爱的同事,您愿意雇佣一个助手吗?我只要您薪水的一半……不,三分之一,呃,四分之一也可以。”柏德诺疯狂地给自己降价。
他会这么做的原因倒是合理——他来到诺克金斯家做医生,诺克金斯先生中毒,他没看出来,并且这是在科尔塔克寄宿学院已经大面积中毒后,血淋淋的例子摆在前面的情况下,他没发现。他参与抢救,人也没能救过来。
小诺克金斯先生很明显是下毒者,他的不适大概率也是装的,柏德诺也没看出来。现在,小诺克金斯先生也是凶多吉少。
刚刚和陶德抢救诺克金斯时,柏德诺已经把能打听的,都打听了。
未来他在希克林区,甚至整个索德曼,都将很难再找到好工作了。稍微有点钱可以选择其他医生的人,都不会来找他,而没钱的人除非被迫无奈根本不会去看医生,从那些人身上赚不到多少钱。
既然是白送的,那奥尔当然不会拒绝。
安稳下来的柏德诺坐下了,结果他的视角正好能看见被平放在路边草坪上的,诺克金斯先生的遗体——佣人们很清楚,现在的那栋宅子,不是他们能进去的。又不能把诺克金斯先生的遗体放在随便的地方。虽然老爷扔下了诺克金斯先生,但那可不代表他发现儿子死了,就不会迁怒于别人了。
柏德诺咧了咧嘴,他听见身旁的陶德在祈祷:“可怜的人,他甚至没能做临终祷告,没能和亲人道别。”
“他甚至都没醒过来。”柏德诺立刻也跟着祈祷,“他走得很安详,愿他能在天堂里获得救赎。”
杂乱而众多的脚步声忽然响起,从车窗向外看去,那群黑衣的绅士已经走出了诺克金斯家的大门。
他们依然戴着白色的面具,有些人的面具上还有飞溅的血迹,黑衣裳倒是不显眼。
有两位黑衣人在诺克金斯家门口停了一下,眼睛看向警车的方向,朝着车里点了点头。
纳德普局长则是在恭送了所有黑衣人的马车都离开后,才登上了警车。他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把头盔摘了下来,抹了一把汗湿的头发:“血债血偿,这是我们希克林人的传统。”他像是解释,又如同只是随口一言。
这时候大宅的门又打开了,一个满身是血头发杂乱的女人疯疯癫癫地跑了出来,从衣着看,她正是小诺克金斯的母亲。她没跑两步就看见了丈夫的尸体,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呼:“啊!光明啊!光明啊!您明明还如此耀眼,为什么要让这种惨剧发生在青天白日之下呢?!这让我怎么活啊?这让我怎么活——”
纳德普匆忙叫人开车,车跑了起来,哭嚎的声音渐渐远去,他绷起来的脸才终于重新放松:“我昨天晚上已经让人调查了一下瘸子乔南这个人,请您相信,在您那天告诉我这个人的名之后,我才第一次知道他。我的下属们,也需要一些时间。最迟一周,我会给您一个信息,如果运气好,我会直接将人押送到鱼尾区警局。”
虽然最初说好的,是在希克林区的警局审问这个犯人,但是……现在纳德普已经没有这个底气了。
实际上他现在明明抬着头,但眼睛注视的是奥尔的鼻梁,而不是对方的眼,至少短时间内,他是无法与鱼尾区的几位同行堂堂正正地对视了。
“十分感谢您的协助,纳德普局长。离开这个街区,我们就可以换一辆出租马车了。”奥尔微笑地说。
他们没必要再跟着纳德普一块跑了,赶快把这两位医生的家眷与行李接走,就能回家了。这个案子很糟糕,但是对奥尔来说,这次还算是收获颇丰的。
“还是让我来送你们离开希克林区吧。虽然应该不至于,但以防有什么麻烦。”
纳德普都这么说了,奥尔也不会拒绝。在这位局长的帮助下,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陶德医生的住所——他们到的时候,陶德夫人刚刚被房东从家里赶出来,她提着两只箱子,茫然无助地站在街边,当警车停在她的跟前,而陶德医生从警车上下来的瞬间,这位气质温柔的女士顿时哭了出来。
“我们只是说了真话而已,神啊,光明照射出的难道不是真实吗?”
“别哭,亲爱的。”陶德医生安慰妻子,并尽力把事情说明。
惊喜和希望的光芒顿时重新从这位女士的双眸中照射了出来:“好,那我们走吧。”她提起箱子,轻快地说着。
至于柏德诺医生,他有一家小诊所。在纳德普警察局长的威严注视下,他的房东把押金退给了他。他随随便便打包了两件衣服,招呼着陶德夫妇一起,打包了诊所里的药品和医疗器具。
背靠着圣·安德烈斯医院,奥尔想要购买医疗物品是十分方便的,但有柏德诺医生的这批器具和药品,至少节省了他们几百个金徽。对这位买二送一的赠品,奥尔看他的目光稍稍正式了那么一点点。
当然,这么多的东西,一辆警车是不行了,没有叫希克林警局派车,他们叫了两辆出租马车,把三辆车都装得满满的,回到了鱼尾区警局。
——为了更好地摆放物品,也为了看管自己的财物,他们分到了三辆车上,奥尔清楚地看见,奥尔和达利安坐的那辆出租马车上,马车夫一直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他们。一直到车子在鱼尾区警局停下,局里出来一群警察朝着达利安喊局长,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双方告别,纳德普这天晚上回到家,一进门就把妻子抱在了怀里:“亲爱的,我感觉很糟糕。”
“发生什么了?案子依然没有解决吗?没关系,我们有些存款,应该能在乡下安稳地过日子。”
“不,正相反,案子破了,今天早晨就结束了。再过两天,报纸应该就会刊登学校爆发了大规模的传染病,三……四名学生因病去世的消息。我先来对你说说案情吧。”他拉着妻子的手,疲惫地坐在了门厅的火炉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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