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到为难之时,也只有屠城之路可走了。”沈醇笑道,“届时屠城,穆伦也会将消息告知天下人,尚朝能换将士回去,却舍不得粮草,想来尚朝百姓人人皆会慷慨解囊,以换将士回归。”
温相握着杯盏的手捏紧,若真到那一步,民心必然大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尚朝才是真的走到了穷途末路。
好狠的计谋,让人无路可退。
“此事温某代陛下答应了。”温相放下茶盏拱手道。
如此割让,南溪必成尚朝劲敌,南溪有此人是为大患。
“虎门关将军想要多少?”温相问道。
“虎门关不换。”
温相出了城,被那冷风吹过时神思一清,那句话似还在耳边作响,心中冷如冰石。
虎门关为界,尚朝便只有一道防线,数百年安乐之景自今日止住了,此后即便居于京城,也要日日悬心。
温相返京,带回条陈与商议之语,此事未上朝议,尚景帝坐了许久:“这些东西给出,国库便几乎掏空一半,若是不换将士,他也关不了多久。”
温相心中叹气:“陛下,若不换会寒了众将士的心,也会乱了民心,到时南溪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推翻尚朝。”
“还可再谈?”尚景帝问道。
温相摇头:“陛下,对方态度十分强硬。”
“和亲呢?”尚景帝问道。
“未要。”温相说道,“陛下,南溪之地不可再看做附属,而要看做平起平坐。”
曾经臣服之人一招压在头顶,不说帝王,很多人都难以转过心思。
尚朝百余年,无人觉得它会灭亡,可历史朝代多是容易因此覆灭,盛极之时易生蛀虫,骄傲自满,不察他人起兴,或不体民意,由盛转衰不过眼前之事。
尚景帝蹙眉,为帝王者,没有想要做亡国之君的,如今受制于人,竟只能给出了:“就按这个办吧,待到将士回归,总还能打过去。”
“是。”温相行礼,领了盖上印章的手书。
粮食金银一箱箱的运往边关,待清点到一半时,南溪士兵已开始退兵,百万石皆清,楼关中无一位南溪士兵,连同之前被俘的虎门关将士都被还了回来。
“走吧。”南溪士兵打开了田战的牢门道。
几位将军皆有些面面相觑:“你们真放我们走?”
“穆伦将军下令,若是不愿意走可以留下。”士兵们提着刀说道。
“走吧。”田战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衣服,换上后同几位将军一起离开了。
一路戒备,却未见追杀之人。
“田将军,他们到底怎么想的?”一副将问道。
“我亦不知。”田战驶于城池前勒马道,“末将田战!”
沈醇留了两万将士驻扎虎门关,其余粮食皆用来押送粮草了。
草已枯黄,草原上散落的牛羊啃着草皮,过往的牧民震惊的看着拉粮的车,驱赶着羊群躲远了些。
雪花落下,覆盖了枯黄的草叶。
沈醇招手,副将骑马上前道:“传我命令,此次尚朝所给粮草,取出五十万石分给之前缴了牛羊的百姓。”
“大王那边怎么交代?”副将问道。
“如实说。”沈醇说道,“十万石犒赏将士,十万石可让牧民用牛羊宝石布匹换取,三十万石存入国库。”
“是。”副将低头道。
沈醇轻轻呵气,看着眼前的白雾,他看起来要的多,其实这点儿东西根本不够分,仓廪实才能知礼节,他得让这片土地真正富足起来,而不是陷入无止境的内耗。
箭羽从风云中呼啸而来,直指沈醇,士兵们皆惊:“将军!”
话语刚落,箭已被沈醇握住了,远处埋没于风雪中人拉紧马缰,转身就跑,沈醇从马侧拿起了弓箭,搭弓之时弓已拉满,箭没入风雪之中不见踪影,众人提心之时只闻远处马声嘶鸣,似有重物坠地之声。
数人骑马上前,将那埋没于风雪中的人抓获,摘掉帽子,副将汇报:“将军,是二王子的人。”
沈醇看着那被押之人笑道:“我还愁怎么解决他们,没想到他们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乃是尚朝人之子!”那被俘之人道,“只有二王子才是南溪的基业!”
“今冬过后再看吧。”沈醇扬手,那人被捆绑了起来。
他要粮食是为了让此处的人活下去,也是为了民心,生死边缘,什么君王天神,都没有实实在在到手的能活命的东西强。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朝代因为起义被推翻了。
大军抵达,王帐周围也淹没在了风云之中,牛羊挤在棚中,竟与天地几乎融为一色。
天有些灰蒙蒙的,沈醇下马时,大帐之中数人皆出,侍从匆匆跪地:“穆伦王子,大王有请。”
长靴陷入了雪地,沈醇随侍从入帐,其他副将皆是跟上。
大帐中人闻外边马声嘶鸣,皆是心神一紧,帐子从外拉开,一修长身影踏入,头戴斗笠,身着斗篷,其上已洒满了雪花。
“父王稍等。”来人脱下斗篷,摘下斗笠,声音已退去了少年时的清悦,低醇而悦耳。
旁边侍从匆匆接过,那劲瘦挺拔的青年却让诸人皆惊。
分别一年有余,印象中瘦削的少年与面前出色的青年实在是天壤之别。
不在战时,他并未穿盔甲,却带了镶嵌宝石的马刀,编住的发似乎长了些,头戴宝石缎带,一侧的孔雀翎上坠了珠玉,颈上未挂金玉,反而戴了一颗狼牙,腰间配宝石玉带,与其他王子比看起来素净了些,但长开的眉眼却让他不输于任何一人,反而周身的气质让其他人相形见绌。
若非是众人簇拥,实在难以想象他就是当初的那个少年。
“父王。”沈醇上前行礼。
大王细观,看着那略显深邃的眸中泛出的一丝深绿时道:“穆伦此行辛苦了。”
“全凭父王支持。”沈醇笑道。
“此行战果如何?”大王问道。
沈醇示意,副将呈上了尚朝所给清单,大王打开看着,勉强按捺下了目中的震惊。
便是南溪以往胜时也不敢要这么多,如此贵重之物,足以养整个南溪百姓三年甚至五年,对尚朝而言绝对是狮子大开口。
杀伐,野心,作为枭雄的资格他已经具备了。
“百万石粮食你分出去了七十万石。”大王沉声道。
“若是父王也会如此做。”沈醇笑道,“穆伦便代劳了。”
“父王未下令,你怎可代劳?如此行事,莫非是仗着军功越俎代庖!”旁边的二王子道。
他一出声,亲贵们纷纷看了过去,似有震惊之意。
“此事确实是我的意思。”大王开口道,“你二哥非是有意。”
“此事无妨。”沈醇笑道,“另外一件事还请父王做主。”
“何事?”大王问道。
沈醇让步,副将出行,将一捆绑之人带上入了帐中,二王子色变:“你随便带一个人就想诬陷我?!”
亲贵们低头叹气,沈醇没忍住笑了一下:“二哥,我还未说他与你有关,不过倒省了我的功夫了。”
二王子手指颤抖,慌忙辩解道:“父王,我不认识他。”
“父王,儿归来途中此人射箭意图刺杀。”沈醇说道,“儿本来还在想可能是尚朝人冒充,如今真相大白,刺杀亲弟,父王,此事该如何论处?”
“你血口喷人!”二王子试图辩驳,“狼子野心,不就是想要大王之位,我岂会让你这个尚朝人之子得逞?!”
“用血脉说事是最无能的,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沈醇说道,“请父王裁夺。”
大王静坐,看着面前的六子和那边瑟缩颤抖的二子叹了口气道:“他毕竟是你的二哥,就夺去王子之位,再没有即位可能你觉得怎么样?”
他要为草原选一位英勇的君主,却也想保住几个儿子的命,只要他们不惹穆伦,应该还是能活下去的,偏偏他们不会甘心,也不可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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