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的银甲被鲜血染红,那双眸也失去了笑意,从不可置信变成了冷漠嗜血。
只有他一人,面对的却是围满城墙的弓箭手,万箭齐发,无一空隙。
他中了暗算,无处躲藏,长枪不能停下,因为停了就会死。
地面密密麻麻的落满了箭,他的身上也中了箭,即使他箭无虚发,杀掉的人也会替补上来,即使他试图跃上城墙,也会被滚油烈火泼下。
宫门紧闭,没有一丝生路,终是万箭穿心,血染夕阳,那人亲自将枪刺向了自己,纵使死亡也未放下自己的骄傲。
言霁白觉得自己好像随他死去了,又好像还活着,嘴角淅淅沥沥的滴着血,却又什么都没有,他在哭,又没在哭。
天降红雪,术士汇聚,将他层层封入,只盼永世不得出。
不朽之木,金钉,金龙,帝服,黄马褂,帝陵,金器,诵经,一道道一层层……
“阿白,阿白……”沈醇看着他眼角不断滚落的眼泪,第一次无计可施,“阿白,醒醒!”
怀中的人睁着眼睛,双目无神,呼吸和身体却在不停的颤抖。
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沈醇抱紧了怀里的人看了过去,疾射的雷霆在看清人时停了下来。
成鑫呼吸一滞,停下脚步时整个人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然而在看清那看过来的人时呼吸一滞,对方的眼神冷漠而充斥着血意,好像随时能够择人而噬一样,即使控制了力量,但他保证自己敢踏进去一步,对方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沈哥,言教授怎么了?”成鑫屏着呼吸问道。
沈醇收回了视线,看向了怀里的人道:“出去。”
成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地上躺着的其他人时道:“沈哥,还是先把人送医院比较好,周先生情况看起来也不怎么好。”
沈醇垂眸道:“带他们出去。”
这是阿白的老师,受了无妄之灾,阿白应该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
“他们?”成鑫得了许可,进去时看向了另外一侧蹙眉道,“褚先生?”
情况实在有些混乱,成鑫顾不得想太多,直接过去探了一下周盛的情况,将人背起来带了出去。
反复两趟,其他人在外面接应道:“褚先生在这里,其他人呢?”
“没找到。”成鑫咽着口水,阻拦着想要进去的人道,“别进去!”
他面色凝重,其他人直接停下来,抬着人上了车道:“先送医院吧。”
……
先帝身死,却尸骨无存,棺中只有衣冠冢。
他人说先帝死于非命,也有人说新朝背后站着诛邪鬼王,然而反对者皆是血溅朝堂,直到新朝稳固,那道身影留下最后一个命令消失不见。
抹去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抹去时也听到了所有关于他的消息。
诛帝王之命,诛邪雷霆加身。
虽未亲眼见,那能引天地大动的雷霆加身又怎么可能不疼?
整整八十一道雷霆。
原来是这样,原来那个骄傲如艳阳的人原来是这样跨越千年的。
沈醇……
“阿白,阿白……”
呼唤声不断传来,言霁白视线回归,看着头顶露出惊喜神情的人一时间有些难以回神。
跨越千年的人冰冷彻骨。
“阿白,哪里不舒服?”沈醇抱着他问道。
言霁白有些怔怔,在听到问询时伸手抱住了他,心里疼的让他几乎上不来气,他所爱的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原来是那样被伤害的:“沈醇……”
“阿白,你看到了那些都没关系。”沈醇抱紧了他沉声道,“我已经报了仇,就算是死在战场上,结局也比那好不了多少……”
“很疼吧。”言霁白摸着他的脸颊道。
从烈阳到夕阳落下,血流遍地,万箭穿心,怎么可能不疼,他留住了自己的骄傲,可孤身一人死在那时,怎会不痛?
“不疼。”沈醇笑道,“我早就习惯了,在战场受过的伤比那疼的多了,已经麻木了。”
“沈醇……”言霁白看着他的笑容,唇角轻颤,“抱我吧。”
沈醇身体微顿:“现在?”
“抱我吧,我想跟你在一起,你不是想娶我么?”言霁白问道,“我害怕……”
他真的害怕,那样血红的记忆停留于脑海,如果沈醇没能化为魂魄,是不是就永远死在那个时候了,如果他没能摆脱镇压,他们是不是永生永世都不会见面,他总是说那是留在他身边的代价,说他可以接受,但这个代价太重了。
他想要见他,却又希望他还活在那个时代。
很害怕,很害怕,害怕到只想依偎,只想感受他还在。
“这里不合适。”沈醇说道,“而且你的身体……”
“你的棺材,那里看不到。”言霁白看着那雕着游龙的棺材道。
躺进里面,是否能够体会他当时无望的感觉?
沈醇微微讶然,起身将他抱了起来道:“你确定?”
“嗯。”言霁白应声,“确定。”
棺盖打开,沈醇将他放了进去,自己踏进去时轻轻蒙上了他的眼睛道:“阿白,别害怕。”
棺盖合上,一片漆黑,言霁白的后颈被扣住时迎上了对方的深吻。
“嗯。”
有沈醇在,他好像只剩下了满心的期待,却唯独没有害怕。
第277章 要相信科学(11)
帝陵外阴云笼罩,雷霆不断,没有人敢轻易靠近,即使信号探查,也探测不到任何东西。
医院里躺了数人,除了救出来的周盛和褚辰,成垚等人也被搜救到住进了医院。
成鑫忙前忙后,一边要处理医院的事,通知到各位家属,另一边还要去跟政府沟通处理帝陵的事情,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帝陵那边怎么样了?”陪守的人问道。
“不知道。”成鑫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脑袋后仰,整个人都有一种无力的感觉,“我爸他们怎么样了?”
“你爸受了些内伤,估计得休养一段时间。”陪护的人道,“周先生已经醒了,没什么事,褚先生估计是魂魄受了损伤,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成鑫坐起身,垂下头长叹了一口气:“当时不应该同意反噬的方案,乌十木早就把我们这一步算在里面了,这次还是成家的原因。”
他自小在这上面有天份,又天生有天眼,顺风顺水,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有点儿傲气的,但近来的事却次次脱离掌控,风水这一行,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做,事关人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阴云笼罩了一日,然后缓缓散去,就在一切恢复平静时,整个地面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颤,然后再度恢复平静。
司机从后视镜看着车座后面的两个人,欲言又止了几次:“先生,您这位朋友怎么了,要不要送去医院?”
“喝酒喝多了。”沈醇揽着靠在怀里的人道。
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伤心过度,情绪释放出来,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哦……”司机清了清喉咙,“你这身衣服不错,是玩spy的?”
“嗯?”沈醇有些疑惑,却还是应了,“嗯。”
“这身行头挺贵吧。”司机嘶了一声道。
沈醇抬眸道:“三十万。”
司机:“卧槽!”
车子停在了小区外,沈醇下了车,抱着昏睡的人走了进去。
不是不能飞行,而是尽量能不添麻烦就不添麻烦。
电梯上行,叮声后沈醇转进了通道,到门口时门从里面打开了,舒云站在门内担忧道:“言先生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睡着了。”沈醇抱着人进去道,“帮我接一盆热水。”
“好的。”舒云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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