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处却是林木环绕,花枝探头,庭院微深,小径接石桌的悠闲自在,一人舞剑,一人静坐,花露轻洒,竟有人间仙境的感觉。
“这边请。”临青在前方带路道。
“多谢。”明淮跟上,待到了近前才看清二人,舞剑之人是钟离兄,衣摆紧束,剑如游龙,虽是极简单的招式,却极稳,剑出则定,无一丝偏移。
静坐之人不似那人提剑时的大杀四方,让天下之人皆震撼,而是轻捻玉杯,唇间含笑,颇有一种慵懒惬意之感,说不尽的风流。
“拜见前辈。”明淮上前时得其眼神,恭敬行礼。
“已经决定了?”沈醇看着面前恭敬的青年道。
十几年,说是未变,其实已经变了,想要离开只会比从前更难。
明淮对上那一眼,只觉心中沉重之意被他尽观眼底。
他停留此处颇久,一拖再拖,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再也无法离开了。
“是。”明淮说道,“还请前辈成全。”
“随我来吧。”沈醇起身踏入殿宇,明淮跟随其后入内。
殿宇封锁,钟离白停下动作看向了门口。
“小公子不练了,可要用些什么?”临青转身问道。
“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儿。”钟离白收起剑坐在了石桌旁,“你自去忙,不用管我。”
临青行礼后转身离开。
庭院之中只剩一人,轻风拂过,吹得树叶哗啦作响,树影微摇,反而显得此处愈发的静谧。
师尊与他年龄差了不过数十,可数十年岁,也足以认识许多他未曾接触到的人和事。
这再正常不过,他见师尊时师尊已是化神修为,名声遍布天下,自然是游历颇多,所交友人颇多,最亲近之人便是安扬真人,常来常往已成习惯。
可安扬真人来时他并无任何芥蒂,虽是幼时被他捉弄过,但那位前辈也每每败于师尊之手,可谓是扬眉吐气。
他有许多师尊未知的秘密,师尊自也有许多他未知的秘密,但如此清晰的被排斥在外的经历却是第一次。
作为弟子,对于师尊之事自不必事事过问,此为弟子本分。
但他心中到底在不足什么呢?
大殿之中,明淮将一枚玉简交到了沈醇手中:“此物乃是晚辈留音,神魂离体,身体自无气息,未免他人误会,此物留于前辈自证,免得累及真人。”
沈醇接过了玉简,其中声音传出:“明淮乃自愿神魂离体,特来寻求蹇宸真人相助,无念于人世,诸君莫挂。”
留音自有神魂,不能作伪。
他倒是心细如发,善为他人考虑,大约也只有如此温柔善解人意,才能让楚天穹那样疑心病重,心思敏感之人连上红线。
“你有心。”沈醇将玉简收了起来,将之前的玉佩取了出来,“你的世界与此世界时间流速不同,此间十年,那边才过了一年,你的亲朋友人皆在身边。”
明淮惊讶看他,面露感激之意:“多谢前辈提醒。”
“但你也在床上躺了一年多,身体机能有所退化。”沈醇捏着那枚玉佩道,“那个世界并无灵气,此方世界所学,在你的世界都不能用,寿数不定,你确定要回去么?”
“是。”明淮行礼道,“拜托前辈了。”
“闭目凝神。”沈醇说道。
明淮闭目,沈醇的手指直接点在了他的眉心,神魂离开体内,他手中玉佩随之升起,殿内有如星河降落,层层世界穿梭,无尽人影引得风云转换。
整个天皛剑宗飓风阵阵,风沙走石,雷霆笼罩其上,修真界云卷云舒,似乎瞬息间已流淌了无数岁月,整个地面都在地动山摇。
“师尊!”钟离白离开石凳落在了殿宇门前,可手触碰到的却是结界,“师尊!”
“出什么事了?!”
“天有异象,莫非有异宝降世?”
“此为祸事吧。”
神魂归位,一瞬间飓风散,尘埃定,空中流云缓缓流淌,全无之前天地俱变的异象,就好像一切都是一场梦。
沈醇收回手指的时候,明淮的身体直接后仰,被他以力量托住悬浮于半空。
世界的bug往往是穿过漏洞过来的,有的是有意,有的是无意,想要精准的送回去,就得将世界撕出一点儿缝隙出来,然后再合上。
神魂已无,尸体自然是掩埋于地下,尘归尘,土归土。
然而力量轻轻带动,沈醇的脚步停了下来,手指轻点对方额间,却有一丝波纹隐隐浮现。
【宿主,没成功么?】521问道。
【成功了。】沈醇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方玉石,以剑意削成棺后将身体落了进去。
只是他对此界还有留恋,留下了一丝命魂。
虽有命魂,却不算是活人,也不会影响那一方世界的生活,可以收入储物戒中。
【那您保留明淮的尸体不怕白白吃醋么?】521问道。
【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我保存了明淮的尸体?】沈醇反问道。
521:【……】
婚后的男人都这样的么?
沈醇打开了殿门,对上的却是小徒弟焦急到心神欲裂的神情。
“师尊!”钟离白看见他时手已扶了上去,呼吸微促,却在打量着他浑身上下,“您无事吧?”
他面色惨白,唇上更是失了血色,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沈醇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扣紧他的腰身将人纳入怀中道:“无事,让你担心了。”
将人送回去造成的异象有些大,本不该为外界所察,却让他的阿白担心了。
钟离白下颌搭在他的肩膀处,周身被温暖的气息包裹时轻轻松了一口气:“师尊无事就好。”
“下次若遇到事情莫要着急,不论遇到何种危险,为师都有办法解决。”沈醇顺着他脑后的头发道。
“是。”钟离白扶住他的背时蓦然回神,才察觉自己处于何种状态。
心脏回暖,其中一片滚烫之意,那扣在后脑处和腰间的手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过。
师尊的怀抱一如往昔,却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竟让他有些贪恋这样的距离。
呼吸微促,钟离白轻轻挣动,却被扣紧了腰身,头埋在了宽厚的肩头:“师尊……”
“阿白乖,不怕。”沈醇自然察觉了怀中人迟疑未定的态度,仗着对方看不见,唇角笑意勾起,“师尊在这里呢。”
钟离白手迟疑了几下,还是抓紧了后背处的衣服,像是顺从自己的心般,其中弥漫着让他不知所措的喜悦:“师尊。”
他到底怎么了?
怀抱放开时,钟离白有一瞬间不敢看向对方的视线:“师尊,弟子逾矩了。”
“阿白很少像幼时一样依赖为师,为师心中也会有些许遗憾的。”沈醇拍了拍他微红的脸颊笑道,“既为弟子,何来逾矩?”
他的阿白生的俊俏的很,像现在这样退去冷意,一片柔软的模样当真可爱的很,可碍于身份,还是不能太心急。
“是。”钟离白唇角微抿,“师尊。”
师尊待他还像幼时,可他还是幼时么?
……
“钟离师兄,你在想什么?”甘宁的手在钟离白的面前晃了晃,直接探头过去细看。
钟离白回神,伸手按住了他的额头推开道:“干什么?”
“你一直在走神。”甘宁顺势坐在了一旁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没什么。”钟离白说道。
“若有心事一定要及时排解,否则形成心结,极可能产生心魔。”甘宁竖着手指说道,“这是我师尊说的。”
钟离白看向了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与乾日前辈是如何相处的?”
“如何相处?”甘宁托着颊说道,“不怎么相处,嗯……我师尊看见我就吹胡子瞪眼,每一次我去了蹇宸峰,回去他就要闹别扭,假装看不见我,或者指桑骂槐的说我不不好好待着,整天乱跑,其他时候会都不怎么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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