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洄:有啊,但我估计拿不到了,今天状态不行,只想吹风不想跑。
靳寒:嗯,跑完就是第一,回来我给你彩头。
有哥哥这句话担保,裴溪洄心安理得地在队伍后面吊车尾。
一辆辆车从他身侧驶过,带起的硝烟和汽油味从头到尾都没散过。
裴溪洄被熏得想骂人,两圈没跑完就下场了,从后备箱里拿出个柠檬闻。
朋友们看他兴致不高,提议换个地方。
“要不然去探险?我知道个新点儿。”
裴溪洄来劲了,从地上蹦起来:“走走走!整点刺激的!”
于是一帮人又乌泱泱地换场地,一出车场裴溪洄就让大家放慢速度,禁止鸣笛,不要扰民。
二十多辆摩托,整得跟老大爷遛弯似的在公路上有说有笑地往前蹭,越走路越熟,直到看到【前方二百米·南屏山】的指示牌,裴溪洄一脚刹车把摩托横在路边。
“你说的找刺激,就是去南屏山?”他问刚才提议探险那哥们儿。
“对啊,半年前,有人买下南屏山顶建了座石头古堡,瞅着跟吸血鬼的老巢似的,看看去呗。”他煞有介事地对裴溪洄说,“但我怎么看都觉得那古堡不吉利,形状特别像坟头。”
“坟头你大爷!”裴溪洄忽然发怒,一脚踹他车头上。
那人被踹懵了,小心翼翼问:“咋了?那是……你家盖的吗?”
裴溪洄眉头紧蹙,冷着脸不说话。
有人看他脸色不对,忙打圆场:“你是真不会说话,上来就坟头坟头的,我瞅着那古堡挺温馨的啊,多像海绵宝宝的菠萝房子,没准是哪个大老板建了给小情人住——我操!”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裴溪洄一拳砸在脸上,半边脸登时暄起老高,摸一把疼得要裂开的嘴角,满手都是血,脾气瞬间压不住了。
“你他妈发什么疯!别以为有靳寒罩着我就不敢动你!”
他冲过去,和裴溪洄扭打在一起。
众人连忙上去拉架,被无辜揍了好几拳。
夏三儿好不容易把裴溪洄扯出来,搂着脖子往一旁拽。
裴溪洄嘶吼着想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就像只打红了眼的小兽,拳拳到肉,满身戾气,可等夏三儿扳下他的脸一看,“溪仔……你咋哭啦?”
裴溪洄一怔,倏地卸下力气。
双肩塌陷下去,慢慢蹲在地上。
他低着个脑袋,头发软软地散着,泪水吧嗒吧嗒往下砸,本就下垂的狗狗眼此时红彤彤一片,水光盈盈的,还在强忍着抽噎,看着说不出的可怜。
这帮兄弟家世相当,臭味相投,都是因为爱玩才聚在一起,平时爱拿靳寒的心尖子这种称呼来逗他,但没有半点恭维和讨好的意思,看他没声没息地哭成这样,都担心他这个弟弟。
和他打架那哥们儿一脸懵逼,摸着脖子蹭过来,蹲下拿膝盖碰碰他膝盖:“咋啦少爷,你打我,你还哭上了?你再哭我也哭啦,我哭起来可和驴叫一样,我哭啦,我真哭啦?”
裴溪洄绷不住给了他一拳:“你咋这么烦……”
然后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啊,我刚抽风了。”
“害,没事,你抽风我抽你,谁也不欠谁,但你回去可别和家长告状说我欺负你啊。”
“去你的!”裴溪洄抹抹脸从地上站起来,抬头看向被夜色笼罩的南屏山顶。
确实如朋友所说,那座石头古堡就像一座神秘又阴森的坟茔,林间的雾气如同舞女的纱裙,为它蒙上一层不可言说的面纱,黑暗、压抑、窒息、无路可逃。
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想踏足一步。
晚上的骑行就这样糟糕收场。
他们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裴溪洄在茶社门口的小吃街上买了一碗冰豆沙。
这条街人流量算不上大,小吃摊却很多,几乎全是他喜欢吃的。
没和靳寒离婚之前,他经常在这里解决晚饭,后来……就很少来了。
因为每个他钟爱的摊位,他常去的酒吧,他常吃的饭店,都会在一段时间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换成新的老板。
他站在十字路口的路灯下,如同小溪流里一颗被磨平的石子,四周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路人行色匆匆,无暇看他。
只有那些小贩,他们的目光无时无刻不落在裴溪洄身上。
每一个人、每一张脸、每一双眼睛,都是一块块扭曲的墙壁,组成一座专门为他打造的牢笼。
冰豆沙里放了很多桂花。
裴溪洄接过来,第一次和摊贩说话:“我其实只爱吃原来那个老爷爷做的。”
摊贩小哥笑着解释:“他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我做的味道也行啊,给您加了很多桂花。”
裴溪洄苦笑,无所谓了。
冰豆沙他一口没吃,进门就给了龙龙。
龙龙告诉他靳总派人送了礼物过来,就放在桌上。
裴溪洄想起哥哥说跑完有彩头给他,勉强挤出个笑,跑去后院洗脸。
拆礼物时总要开开心心的,那些想不通的事就先抛到脑后吧。
礼物是个蓝色的小锦盒,大小正好够放下一枚戒指。
裴溪洄还以为哥哥把他们的婚戒送回来了,拽过小皮凳乐颠颠坐到桌前。
可盒子打开的一刹那,他脸上的血色却如同被撕掉的假面般,顷刻褪尽。
盒子里不是戒指,而是一枚舌钉。
蓝色宝石舌钉,红豆粒大小。
和他之前那些出自同一位设计师之手。
“轰隆——”
天边猛然乍起一声闷雷,瓢泼大雨紧随其后,窗外的紫阳花大朵大朵被雨打落,闪电将黑夜撕成两半,裴溪洄的脸被照得惨白。
他坐在凳子上,低着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能做出半点反应,只是麻木地望着那颗舌钉。
最近日子过得太好了,他居然把定时炸弹都忘了。
下雨了,左边小腿里又开始酸痛。
他用手捂着那块疼到钻心的烂肉,取下舌头上的透明钉,换上蓝色小钉,拍照发给靳寒。
-谢谢哥,礼物我很喜欢。
【小喷菇】:以前那些舌钉很久没见你戴了。
那么可爱的头像,裴溪洄此刻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舍得戴嘛,怕给戴坏了。
-不说啦哥哥,我先去洗澡。
这话一发过去,他立刻把手机关机,拉开T恤下摆兜住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舌钉是他三年前车祸后不久打的,刚打完哥哥就送了他一整套宝石舌钉。
他就喜欢这样亮闪闪的东西,宝贝得不行,每天都戴着给哥哥看,睡觉都很少摘下来,直到一年前,他们出问题的前一个礼拜,被他发现……
“师傅?师傅?”龙龙出声打断他的思绪,“咋睡地上了?回房休息啊。”
裴溪洄抬起脸来,怔愣片刻,没有理他,站起身来。
如同一只要去给人托梦却迷了路的小鬼,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客厅,穿过连廊,踏入书房,走向书房后那个无人知道的暗无天日的密室。
打开一道小门,穿过一条窄路,里面没有窗户,没有灯光,地上摆着两条有他小臂粗的铁链,直通向床脚,围着床一圈全是裸露在外的监控探头。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飘进去,摘下舌钉,放进一个隔音盒子里,里面放着哥哥送给他的所有舌钉。
床很大很软,上面有哥哥的味道。
他坐在床上,不断给自己催眠——
这样已经很好了,本来他就不爱出门。
忍一忍就过去了,习惯了就没事了。
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来作出改变,那他不想再看到哥哥流泪了。
熟练地给脚腕绑上铁链,任由那些监控镜头对准自己,然后他打开电视,投屏了一部老电影。
《楚门的世界》
播放记录显示237次。
蓝荧荧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像只被锁住的并不快乐的小狗,茫然又空洞地盯着电影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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