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初一向不爱管别人家务事,又不是闲得慌,别人的父母,想怎么相处轮不到外人多嘴。
但祁凌家庭感的缺失与他和父母相处时间太少是有很大关系的,既然现在有机会,可能多见几面,说说话,也许能好一些。
自己的父母是回不来了,但祁凌的父母还在。
他们两人之间,能有一人再享受到父母之情,看起来都不会太苦。
祁凌用筷子夹起碗里的面,又放下。最后低头塞进嘴里,含糊地说了句:“唔……行,有时间我去看看。”
“嗯。”狄初伸手越过桌子,用指尖在祁凌的脸颊上轻轻划过。
祁凌抬眼,深深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别乱摸,你这一撩我,我就容易起反应。”
“靠。”狄初踹了祁凌一脚,“你他妈是狗吗,随时随地逮哪儿都发情。”
“不,你不能污蔑我。”祁凌说,“我只对你发情。”
狄初冷笑:“再乱说话以后甭想吃面。”
祁凌叹口气:“那行吧,我下面给你吃。”
“操?!”
狄初把书关上,那天两人说起祁凌父母的话题,祁凌最后虽然勉强答应了,但给狄初的感觉并不那么踏实。
其实也能想通,或许最后祁凌还是不去,也无可厚非。自己并不能强求对方做什么,只能把自己认为好的建议提出来,最后决定权依然在祁凌手上。
狄初看了眼日期,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今天。然后又抬眼看了看日历,距离祁凌去参加N市音乐节还有三天时间。
狄初低头看着书的封面,拇指在磨砂的书面上轻轻滑动,暖阳碎在他的眼睫上,眸子里又稳稳地盛了一碗光。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分开那么长时间。
虽然这段日子里,他总是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学会分别,况且这样的分别还只是暂时的,又不是生离死别。所以不用太敏感,祁凌始终是要回来的。
但也只是现在,因为祁凌才高三。
祁凌要走。
这四个字对狄初来说,意义远不止字面上的意思。走哪儿去,走多远,哪个时间段走,每一个不同的起因、不同的时间点,祁凌每一次去追逐梦想,对狄初来说都不一样。
如果是现在走,祁凌始终会回来。
如果是以后走,祁凌还会回来吗。就算他当真赖在自己身边,自己又会答应么。肯定不会。
狄初希望祁凌去追逐自己的人生,就像狄初也有自己的人生追求一样。
但现实是很残酷的,大多时候我们都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成为自己。如果两人的前进步伐不一样,要么是迎头赶上,要么是停下等待。
而迎头赶上的人,能不考虑现实的牵绊么。
停下等待的人,又能心甘情愿地看着一个个腾跃的机会错失么。
不一定。
可能会。
可能不会。
祁凌回房间时,看到的画面就是这样,狄初坐在沙发上想事情想得出神,齐肩的长发垂在耳边,只看一眼便让人沦陷。
祁凌回忆起来,狄初似乎有段时间没抽烟了,也不是一根都不抽,就是烟瘾比刚来这里的那段时间小了很多。
一开始,两人见面基本都在抽烟,烦躁就抽烟,越抽越烦躁。
现在除了偶尔忙起来睡眠不足需要提神醒脑,狄初身上很少带烟,也很少问他要。
祁凌走过去,把手上的牛奶递给他:“喝点儿,大清早起来看书,真以为那点字能填肚子。”
“精神食粮!”狄初接过牛奶喝了口,“岂是尔等……”
“岂是尔等学渣能懂的。”祁凌笑着接过话,又一屁股挤在单人沙发上。
“不是,你这人什么毛病。”狄初被挤得差点把牛奶泼脸上去,“别人的屎都香是不是,放着椅子不坐你非跟我挤。”
祁凌把头歪倒在狄初肩上:“得了不贴着狄初就浑身犯痒的毛病。”
“痒是吧?来,挨顿揍就不痒了。”
“咱们能不能别粗鲁。”祁凌说,“多爱我点儿。”
狄初乐得呸了一声,几口把牛奶喝完,然后将杯子放在地上。
两人难得安静一会儿,祁凌慢悠悠地喝着牛奶,狄初又把书翻开看了几页。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个时刻,窗外的人声鼎沸干扰不了他们,往后的忧虑干扰不了他们。此时一室明净,只有他们俩人互相依偎着,转头就能对彼此索要怀抱。
狄初看完今天要看的内容,把书关上,用肩膀碰碰祁凌:“你今天去不去工作室?”
“你有事就不去。”祁凌说,“反正这次只是去参加活动,我们只用把曲目选好就行。排练了这么长时间,该磨合的都差不多了,最后这几天没什么要紧事。”
“真的?”
“就是假的我也要说真的。”
“操。”狄初笑着锤了他一拳,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们来做点事。”
“嗯?”祁凌一声笑,音调拐得十八弯。
狄初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阴阳怪气,先掐死再说!”
“别别别,咳,我死了找谁赔去?”
狄初松开祁凌,走到书桌前把东西收拾好:“用一下你弟的相机。”
“相机?你要拍什么?”祁凌跟着站起来,“要求高不高?”
“不高吧,就拍个视频。”狄初说。
“你用我那台。”祁凌往他房间走,“祁迟应该在学习,就不去打扰他了。”
“假期还学?”狄初一愣,“够自觉啊。”
“不仅自觉,还相当发奋,谁让如水那么迷人。”
“操,我妹你叫那么亲切,真得以为你要我把绿了。”
“这不可能,只可能你跟我弟把我绿了。”祁凌把相机和三脚架拿给狄初:“拍什么视频?”
“我们俩的。”狄初把三脚架撑开,又把相机安装上去,“不长,就几分钟或几秒都行。”
祁凌没怎么听懂,这操作看起来简单,听起来简单,理解起来有点困难。
狄初转头看了祁凌一脸智障样:“我是怎么喜欢上你这种的人,当初智商是被水泡涨了吧。”
“狄初,咱俩打一架。“祁凌磨着后牙槽,“我这种智商怎么了?”
“是啊,”狄初说,“你这种智商。”
“操。”
狄初把相机放好,调整好高度与位置,然后单手撑在桌上:“就是每天拍一个我们俩单独的小视频,你自己的就存到你的U盘里,我自己的我收好。每天这样记录下去,听懂了没?傻逼。”
“哎,”祁凌走过去抱住狄初,“傻逼听懂了,那这个有期限没?”
狄初抬头看着祁凌,眼睛弯了弯:“没期限。”
他希望没期限,两人可以一直这样录下去。直到耄耋之年,他俩再窝在沙发里,把这些视频翻出来,一遍遍嘲笑年轻的时候有多蠢。
蠢得青春无敌,一牵手就以为能永远。
“靠,初,我发现你很浪漫啊。”祁凌用下巴蹭了蹭狄初的头,“自己录自己的话是吧,总结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
“大抵是这个意思,因为今天是第一次,所以我们一起录。以后都分开,存到自己的U盘里。”
狄初把椅子挪过去,放在相机前。
“你先还是我先?”
狄初问。
“你先吧,”祁凌走到相机后,看着屏幕,“我宝贝儿就是上镜,瞧瞧这脸,这镜头感。”
狄初指着祁凌:“你闭嘴。”
祁凌从善如流地闭上嘴,伸手从左嘴角拉到右嘴角,做了个关闭的动作。
狄初都没准备,像是早已准备好要说的话,低头沉默两秒,然后抬头开始说:“八月三日,是我第一次见到祁凌的日子。”
狄初一开口,温和的声音响起时,祁凌心头就软了下去。他没想到狄初会以两人刚认识的时间开头,更没想到狄初把日期都记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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