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事故(9)

　　辛芍那会脾气很大，被迫怀孕让他时刻处于疯狂之中，家里能摔的东西基本都被他摔完，对着男人更是动辄打骂，等清醒完再缩在角落里哭，哭着说不要呆在这，不要生他的孩子，说要虞停云回来。

　　虞停云自然是不会回来，他在两个月前就离开了华国，男人沉默地看着他，他可以在任何方面补偿辛芍，但他没办法把虞停云找回来。

　　何况虞停云也不会回来。

　　那是虞南山对他最纵容的一段时间，辛芍哭的一身汗，被虞南山抱着去洗澡，男人默不作声地帮他清理，宽大的手掌轻轻摸在他凸起的肚子上。

　　“再坚持一会。”

　　他给辛芍擦干净身体，安抚他因为孕期而高涨的情欲，辛芍不能做爱，虞南山就给他舔。辛芍管不住自己，时常喷在或者尿在他身上，虞南山有洁癖，却从没有跟他说过一个“不”字。

　　辛芍精神不稳定，那会他刚研二，却在开学没多久就休了学，他每天藏在虞南山打造的笼子里，等过了怀孕的安全期，就和虞南山做爱。

　　他故意对着他喊虞停云的名字，刚开始是不清醒的时候喊，后来胆子大了，在虞南山压着他冲刺的时候，在他咬着自己亲的时候，软着声音喊他，“停云。”

　　一次又一次，可虞南山只是顿了顿，却从没说过他。

　　但陪伴大概是对伤痛最大的安抚，他在男人的纵容下渐渐好起来，虞南山学会了做饭、讲童话故事、唱儿歌。

　　他像哄孩子一样地照顾辛芍，事事亲力亲为，像是在弥补他犯下的错，辛芍没说原谅，却也慢慢闭了口，不再胡乱叫他。

　　辛意出生的一年后，辛芍改了口，叫他，“哥。”

　　他们的开始并不光彩，辛芍偶尔也不知道虞南山是因为虞停云的缘故，还是真的喜欢他。可对方依旧沉默着做着事，笨拙地为他学习那些他本可以一辈子用不上的东西。

　　辛芍张口接住他递过来的粥，捧着肚子看他，男人熟练地拿毛巾擦他的嘴角，在饭后帮他按揉肿胀的小腿。

　　“为什么要这样？”

　　辛芍问他，却从没有得到过答案。

　　他永远不知道虞南山在想什么，就像他们因为虞停云在一起，辛芍却永远无法理解虞南山为什么要这样做。

　　

　　“妈妈，我可以去拿奶奶喝吗？”

　　辛意拉了拉他的衣角，咬着手指问他。

　　辛芍愣了一下，慢慢回过神，不再去想以前的事。

　　“妈妈给你拿。”

　　“不用不用！”

　　辛意忙拦住他，吐了吐舌头，仰着脸说，“小意高高，我自己拿！”

　　辛芍摸了摸他的头，“那你小心一点。”

　　辛意用力点头，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辛芍望着他的背影，慢慢叹了口气。

　　辛意的出生不是他的本意，但这个孩子，确实给他带来了很多希望和支撑下去的勇气。

　　“妈妈！”

　　过了一会，辛意叫他。

　　辛芍嗯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转头看他，“怎么……”

　　“我头上有犄角！”

　　小孩比起双指举在头顶，穿着胖乎乎的恐龙服，小跑着跳进来。

　　歌声响了一句，却没有人往下接，小孩连忙转头，朝门外小声喊，“爸爸，你快点啊！”

　　“……”

　　辛芍手反撑在流理台上，愣愣地看着他们。

　　“犄角…”

　　另一只大恐龙从门口处探了进来，僵硬地晃动身体。

　　“我身后有尾巴！”

　　“尾巴…”

　　“谁也不知道。”

　　小孩转了一圈，手指着虞停云让他接。

　　“我有多少…秘密。”

　　男人低着声音唱。

　　“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龙！”

　　“我有许多小秘密。”

　　“小秘密！”小孩摸着尾巴唱。

　　“就不告诉你！”

　　小孩在辛芍面前跳来跳去，柔软的声音像浸了蜜一样的甜。

　　“就不告诉你…”

　　虞停云晃了晃头，蓬松的恐龙服在他身上显得很滑稽，辛芍却半点都笑不出来。

　　“就不～告诉你！”

　　辛意摇头晃脑在唱啦啦啦，边唱边往外退，辛芍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目不转睛地看着身前的男人。

　　他的装扮这样熟悉，辛芍只是愣了一下，就知道是谁出的主意。

　　辛意…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虞南山。

　　小孩溜走后厨房里只剩下安静，虞停云套在鼓鼓的玩偶服里，声音都有些沉闷。

　　“他…给你唱过吗？”

　　辛芍低下头，“唱过。”

　　他几次…不太好的时候，虞南山会这样笨拙地哄他。

　　虞停云哦了一声，不自在地说，“那我下次换别的。”

　　“你不用这样。”

　　辛芍背过身，真心实意地说。

　　这句话没有经过任何的算计，辛芍想要他留下来，却不想他以这种方式。

　　虞停云是虞停云，虞南山是虞南山，他一向都分得很清楚。

　　“小心意说这样你会开…”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泄了气，“我只是想你别不理我。”

　　虞停云认输，他不想再僵持在这场拉锯战里，他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回了辛芍。

　　他愤怒过，痛苦过，想过报复，也想过永远不见他。五年前他离开这里，不去看不去听他们俩的任何消息，他把辛芍和虞南山这两个曾经生命里最亲近的人强硬地踢出他的世界，可是都没有用。

　　他还是败给了舍不得。

　　虞停云上前几步，隔着玩偶服去握他的手，语气落寞。

　　“芍芍，我们重来，好不好。”

　　愤怒和嫉恨永远是基于表面的东西，当他窃喜于他哥的死讯时，虞停云就知道，自己完了。

　　

　　

　　第九章

　　

　　辛芍沉默了很久，久到空气都似乎静止不动，虞停云的面孔藏在玩偶服下看不清，辛芍却仿佛能从那一层薄薄的衣服中，摸到他的忐忑不安。

　　辛芍微低下头，拂开他的手，转过了身。

　　可是不够。

　　不安不够，低声下气不够，爱不够，恨不够，这样的求合对他来说远远不够。

　　他要虞停云疯一点，再狠一点，在辛芍再一次放弃他的时候，恶狠狠地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断了他所有后路，把他锁起来，困起来，不许他见任何人，让辛芍的眼睛里只有虞停云。

　　一如虞南山曾做过的那样。

　　“不好。”他冷静地说。

　　如果虞南山曾经给他刻上了标记，那么虞停云…

　　自然也要。

　　身后的人没说话，呼吸却一点点变得粗重，玩偶服的摩擦声很大，手掌抬起划过膨胀腰侧却发出嘭的一道声响，辛芍愣了一下，连忙转身看他。

　　恐龙服坏了，从腰侧飞快漏着气，虞停云还没说话，辛芍就伸了手，着急地抓住那处漏洞，似乎这样就能防止它继续坏下去。

　　“…虞停云。”辛芍不高兴，声音都带着怒气。

　　剑拔弩张的氛围悄然消失，虞停云迟疑了一下，才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他自然知道这算是他哥的遗物，虞停云虽然嫉恨他，但也没下作到这步，故意去弄坏死人留下来的东西。

　　他只是被辛芍激的昏了头，心里像锁住了头猛兽一样，挣扎咆哮着要跑出来，要把对方撕碎，把他恶狠狠地吞到肚子里，让他再也不敢像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推开他。

　　可辛芍在生气，显而易见地气他弄坏了衣服，虞停云像被打了个耳光一样冷下来，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抿紧了嘴唇。

　　到底要怎么办？

　　才能让他的目光转回来，从此停留在他的身上。就像好多年前虞停云使坏叫他，他冷着张脸抬起头，视线就再也没离开过。

　　虞停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忘了虞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