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事故(60)

　　小孩昨天哭累了，往常最早醒的他现在还没起，抱着他的小猫睡的天昏地暗，辛芍开了盏最暗的壁灯，柔声叫他。

　　“宝宝，起来吃饭了。”

　　辛芍看他肿成两颗小樱桃的眼，心疼的要命，俯下身亲他，“宝宝？”

　　小猫是最先醒的，嗲声嗲气地叫，尾巴缠着辛意的小手臂软绵绵地蹭。

　　辛意也被弄醒，辛芍看他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搂住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叫他。

　　“妈妈。”

　　辛芍嗯了一声，托着他的屁股把他抱起来，“先吃饭好不好，吃完再睡。”

　　小孩脸有些红，靠在他的怀里像小猫一样迷迷糊糊点着头，辛芍怕他昨天受了凉，边走边探他的额头。

　　但还算正常，只是嗓子有些哑。

　　辛芍给他洗漱完抱着他坐在床上，一勺一勺给他喂饭，辛意困的不行，吃了小半碗后就要往后倒，辛芍连忙扶住他，给他擦干净嘴，又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

　　小孩直到下午才醒，和小猫连跑带跳地冲下楼，连声叫辛芍的名字。

　　但等待中的人并没有应他，辛意像小炸弹一样冲下去，被另一个人手忙脚乱地接住。

　　“……”

　　“…叔叔！”

　　辛意睁大了眼，看着突然出现的虞停云。

　　“怎么跑这么急。”

　　虞停云松了口气，抱着他走到客厅，把他放到地毯上，轻声解释，“妈妈在楼上睡觉呢，心意乖，叔叔陪你玩。”

　　辛意连忙点头，又忍不住往他身后张望，虞停云问他，“怎么了？”

　　辛意陡然慌了神，他急的要命，带着小猫在客厅来来回回跑，急声问，“爸爸呢？”

　　叔叔回家了，怎么爸爸还不回来？

　　昨天他看到了叔叔跟在后面，还以为…还以为爸爸也在。

　　虞停云愣了一下，把慌乱跑过来的小孩扶住，他蹲下来摸了摸辛意焦急的小脸，低声说，“爸爸没回来。”

　　“为什么呀。”辛意快哭了，“叔叔都回家了。”

　　大概是血浓于水，即便是昨天刚说完不喜欢虞南山了，但看到独身出现的虞停云时，还是会焦急害怕，想要爸爸回家。

　　“我想要爸爸。”

　　小孩靠在虞停云怀里抹眼泪，“我想要你们都回家。”

　　虞停云有时候觉得小孩简直就是辛芍的翻版，爱的要的都和辛芍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他妈妈那样胆小，想要什么都敢直白地说出来。

　　他心里酸涩，想到辛芍这几天的低落情绪，像是决定了什么，拍着小孩的背轻声安抚他。

　　“好…心意不哭。”

　　小孩伤心了很久，确认虞南山是真的不会回来后，抱着小猫坐在地毯上，难过地低下了头。

　　

　　傍晚医生来的急，刚进门就被虞停云拽了进去。辛意下午的时候精神不好，虞停云本以为他是在伤心，但过了一会发现小孩满脸通红，抱着的小猫都被惊吓地跳起来，慌乱咬着虞停云的裤脚把他往小主人那拽。

　　虞停云快步过去把他抱起来，才发现小孩已经烧得有些糊涂，稚嫩滚烫的小脸贴在他的胳膊上，抽噎着叫他叔叔，又叫他爸爸。

　　虞停云又气又急，怪自己太粗心，只顾着打电话，放了他一个人玩。

　　没注意到小孩的不对。

　　辛意烧的厉害，喂了药没一会就又吐了出来，辛芍搂着他哄，握着他的小手让医生打针，但针头刚碰过来，他的眼泪就掉的更凶，挣扎着要躲开。

　　“爸爸，爸爸。”

　　小孩哭着喊虞南山，不肯让医生碰。

　　虞停云蹲在他面前亲他，说爸爸在这，小孩睁了眼，哭着摇头，说，“不是爸爸，我要爸爸。”

　　辛意很笨，又很聪明，他说了不会再让爸爸伤心，就真的没有再认错过他们。

　　他哭的满身是汗，躲在辛芍怀里呜咽，辛芍心如刀割，抓住他的小手让他松开，几乎要和他一同落泪。

　　“宝宝乖，妈妈陪着你，不疼的，我们打完就好了啊。”

　　小孩不愿意，哭着挣扎，他头一次这么不懂事，不愿意配合，不愿意好起来。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辛意从小就是虞南山在带，这么久的分别已经让他害怕，昨天还被对方那样伤了心，小孩哭了一整天，被迫接受了爸爸不会回家的事实。但他心里总是难过的，所以一贯的坚强也被生病打倒，只想要爸爸陪他。

　　辛意哭哑了嗓子，抓着辛芍的衣领求他，“妈妈，我好痛，我想要爸爸。”

　　虞停云在一旁起身要走，辛芍哑声叫他，“别去。”

　　他知道虞停云要干什么，可是辛芍不想。

　　虞南山决心要离开他们，辛芍求得了他来一次，但求不了他来一辈子。

　　他们总要习惯虞南山不在身边的日子。

　　“宝宝，妈妈爱你。”辛芍低头亲他，涩声安抚，“妈妈陪着你，我们快点好，好不好？”

　　“妈妈害怕。”

　　辛意从小身体不好，生病了都要比别家孩子多受点折磨，他的烧退不下去，反反复复烧了有两三天，连原本肉嘟嘟的小脸蛋都瘦了一大圈，辛芍心疼至极，夜里也不敢闭眼，紧紧搂着他，不让他乱动。

　　小孩会挣扎，因为吊的水有些痛。

　　深夜虞停云进来拔了针，又放了碗温粥在他们床头，叫他饿了吃点，辛芍困倦，搂着小孩迷迷糊糊点头，被男人在额心落下轻柔一吻。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又陷入黑暗，不一会身旁有细微动静响起，辛芍勉强睁开眼，刚想伸手哄他，却在下一秒彻底清醒，连呼吸都仿佛静止。

　　小孩背对着他蜷紧身体，小声在哭。

　　房间里亮起微弱光亮，一阵轻柔的铃声悠然响起，辛芍听到他的抽泣声，似乎还有一些咳嗽，却还是很努力地开了口。

　　“爸爸…”

　　他很小声地叫，声音还带着哭腔。

　　辛芍缓慢地偏过头，看着他不断颤抖的背。

　　他的宝贝，在抱着他的小手机跟爸爸说话。

　　“爸爸，我生病了…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他的小手指摸在屏幕上，是他最喜欢的小恐龙图案。

　　“我好痛啊，爸爸求求你，求求你呜呜。”

　　他的眼泪掉的很凶，一滴一滴，像是烫在辛芍心上。

　　“爸爸，爸爸，你来看看我，我想你。”

　　手机屏幕慢慢暗下去，小孩的哭声却没有停，他背对着辛芍很小心很小心地在抽噎，甚至特意等到辛芍睡着，都是怕被妈妈听到，让妈妈伤心。

　　他太懂事，辛芍的眼泪却慢慢淌下来。

　　小孩除了刚生病的那天要过爸爸，后来就再也没说过，可是辛芍知道小孩想他，只是因为怕妈妈难过，才忍住不说。

　　好半响，小孩的哭声弱了下去，身旁又有窸窣被褥声，辛芍低下头，看他的宝贝拱到被子里，严严实实地把自己盖好。

　　像是要把难过和伤心都藏起来，只剩偶尔起伏的被子，知晓他的想念。

　　辛芍心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泪水糊满了他的眼睫，他小心地掀开被子，把惊措抬头的小孩紧紧拥住。

　　“不怕…不怕…”

　　辛芍摸他的脊背，哑声哄他，“是妈妈，小意不怕。”

　　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想这么多，更不该因为自己的懦弱，让你害怕，让你伤心。

　　让你见不到爸爸。

　　“……”

　　“我只有一点点想他…”

　　慌乱之后就是难过，辛意满脸泪水地趴在他胸口，说，“我最爱妈妈。”

　　辛芍把他藏在手心的小手机轻轻抽出来，摇了摇头，声音嘶哑。

　　“没关系，小意可以想爸爸。”

　　他把小孩一直没按下去的键轻轻点亮，屏幕上的小恐龙被通话记录取代，辛芍的泪滴到上面，听着一声又一声的嘟嘟声，擦了擦小孩脸上的泪。

　　“…辛意？”

　　机械的电流声后是男人低沉的声音，辛意呆呆抬头，小手紧张地抓着辛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