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63)

　　赵先生眉头一皱，脸上有些犹豫，秦宇明白他的想法，笑着说“本也避无可避，之前巡察的御史就是本王派出去的，该不该得罪的人，都已经得罪了”
　　“微臣明白，微臣只是担忧京里”赵志平回答。
　　“京里嘛！”秦宇思索着说“王太师和徐丞相知道此事重大，不会给本王添麻烦的”
　　“那温候呢？”
　　严士君！秦宇手指轻敲着说“他不是最近挺消停的吗？”
　　“怕只怕，王爷一但离京，温候的心思又活了”赵志平担忧的说。
　　“王爷”小福子忽然进来“王光启求见”
　　“让他进来”
　　“微臣··”赵志平刚要退下去，秦宇拦住他说“你坐下，跟本王听听”
　　“是”
　　王光启跟在小福子身后，低头快步进入屋内，恭恭敬敬的行礼“微臣参见王爷”
　　“先生何事？”秦宇笑呵呵的问。
　　“臣闻王爷主理侵田一案，特将臣搜集的，诸郡田赋明细，还有勋贵之间个联系，报于王爷”王光启回答。
　　秦宇看了一眼赵志平，赵先生也正好看来“如此甚好，有了先生的奏报，本王此去必定事半功倍”
　　“能为王爷分忧，微臣荣幸”
　　“本王离京后，先生同志平留在京中，本王也安心不少”
　　王光启低着头，眉头皱了一下，冲着赵志平的方向，平和的说“赵大人指教”
　　“不敢”赵志平回礼。
　　“之前本王听李晗说，先生剿灭吴国细作，颇见成效”秦宇笑看着他说“待本王归来，定要奖赏先生”
　　“多谢王爷，微臣告退”王光启深施礼，退了下去。
　　二人看着他离去，秦宇侧头对赵志平说“怎么样？”
　　“此人有才干，只是野心太大，恐怕将来终成祸患”赵志平回答。
　　秦宇点点头，王光启极其野心勃勃，可也很有才干，京中情报李晗数月未能掌握，而王光启却很快理清，并且拔出不少吴国暗藏之人。
　　“所以我让他跟在你身边，你仔细留心一下”
　　“王爷要提拔他？”赵志平询问。
　　“萧哲被斩之后，司农一职空缺，若王光启还不错，本王想让他去，如此日后也方便些”
　　“微臣明白了”
　　晋王点点头，似要让他离开，赵志平见此拱手说“王爷之前说的温候？”
　　“唔··”秦宇托着下巴仔细思索了一下说“算了吧，如今宫里已经不问政事，王徐二人也默许此事，若是我们逼迫太甚，怕是物极必反，宫里若是生事，王太师和徐含不见得还会站在本王这边了，朝廷稳固才是重要的”
　　南宫玉良的软肋便是至亲，如今只剩严士君和少帝，若是真的将温候逼迫太甚，只怕玉良什么都干得出来。
　　“臣知道了”
　　建平元年七月，晋王出京至东郡、临江郡等郡查办侵田贪墨一事。
　　官道上，晋王的马车在最中央，前后尽皆晋国士卒，马车两侧也是甲胄环立。
　　自从白云飞刑场刺杀后，晋王护卫营进京就在也没离开，朝中无人敢多言，默许了此事。
　　秦宇算是因祸得福，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晋王殿下无论去哪，进出皆有百人精锐护卫左右，更不用说离京远赴它郡。
　　“李晗”秦宇掀开车帘问“还有多久？”
　　“回王爷，再有一个多时辰就到达芜城，末将已去通报芜城令了”李晗骑在马上，拱手回答。
　　芜城在天顺关北，天顺关以内十三县，由朝廷直接掌控，但毕竟不是京畿，相距较远，一般由芜城令代理，所以芜城虽为以小城，其实算是郡府级别，芜城令也算是这十三县地域的郡守。
　　“加快行进”秦宇向前方望了望吩咐了一声。

　　☆、奸商

　　平阳城
　　一队黑甲骑兵飞速靠近，为首的将军，一身软甲猩红的斗篷红的扎眼，城楼上江成文看见人影，转身带着副将匆匆跑了下去。
　　“安侯爷”江成文拱手
　　“成文将军”安子期下马行礼“庐城赵国军可有异动？”
　　“安侯爷还是入府一叙吧”
　　安子期点点头，跟在江成文身后，郡府内，江成文请安子期坐下，侍者上过茶后，江成文才开口。
　　“据探报，庐城的赵国军今日频频动作，我观察了几日，不像是正常的调动”
　　“可知赵国意欲何为？”安子期询问。
　　“未有消息”江成文想了一下又说“不过赵国一向有意再次夺取水宁郡北，但是吴国水军牢牢占据沿江重镇，传闻赵国有意占领云灵山，控制江水上游，举高临下”
　　“那将军要我过来是？”
　　“安将军”江成文站起来“平阳城在云灵山北，若是赵国突然出兵，平阳绕路恐怕援救不急，而且又怕赵国声东击西，佯攻云灵山，实则意在平阳”
　　安子期了然的点点头，江成文□□无术，希望他能够驻扎在云灵山附近，而怀城、涟城到云灵山也比平阳支援要快捷。
　　“将军放心，我即刻调怀城军前往，与将军策应”
　　“多谢安侯爷”江成文深施一礼。
　　安子期扶起他，拱手说“既然如此，请将军拨给我几千骑兵，我先行去云灵山查看”
　　“这··侯爷匆匆而来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在府内设宴，你我小酌一杯”江成文笑着说。
　　“不了”安子期摇摇头，看着他说“赵国既然已经窥探许久，随时都有可能进军，我还是先去查看，待此事一了，再与将军共饮”
　　安定候果然忠于职守，江成文无奈的笑了笑，立刻调了五千骑兵给安子期，安侯爷片刻不停，带兵又飞速的离去。
　　城楼上
　　江成文又看着红色披风远去，心里微微有些感慨，当年羌地一战，晋国满朝皆惊，连晋国的将军听说后，都不免觉得安子期残忍。
　　可是江成文见过安子期，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个温和有礼的贵公子手段如此狠毒。
　　自叹不如！他终于明白自己心里的感慨，他是受江氏和兄长江正文荫庇才有此高位，而安子期确是靠自己杰出的才华，还有对晋王和晋国的忠心。
　　芜城
　　晋王亲自坐镇调查诸郡税赋和侵田，没有人敢再行包庇，秦宇重惩了临江郡守和应川郡郡守，还有几个不听话的世族勋贵，更加没人敢逆势而为。
　　八月，晋王请旨，凡是侵田者，主动献田，并捐赠一半财务就能免罪，于是世族勋贵为保住满门性命纷纷献田免罪，贪墨税赋的官员，则一律抄家流放北地，倒是没有半分轻饶。
　　“王爷，这是临江郡最后一批献田免罪之人的名册”李晗进入大帐。
　　秦宇接过册子放在桌子上，拿起桌上的一份公文对他说“快马送到京中，让赵志平找徐丞相商议此事”
　　“是”
　　李晗离开后，秦宇拿起桌上的名册随手翻看了两下，忽然目光一顿。
　　“李晗”
　　“王爷？”李晗刚刚让人把信送出去。
　　秦宇拿着名册对他说“这个钱善是经营铜铁山的？”
　　“是”
　　“他也侵田了？”
　　“嗯，钱氏在临江是大族，怕王爷怪罪，不但献田自赎，而且还进献了一座铜山”李晗回答。
　　嗬！秦宇扬扬眉“你立刻去一趟临江郡，把钱善接过来，就说本王要见他”
　　“末将领命”李晗出了大帐，立刻上马离去。
　　临江郡郡府据此不远，李晗单骑三日便能往返，可晋王殿下等了五日没有音讯，刚要派人前去，李晗回来了。
　　“王爷”李晗一进大帐就说“钱善跑了！”
　　跑了！秦宇愣住了，眉心一皱，此事定有蹊跷“封锁临江郡，调临江守备军还有晋王军一起寻找”
　　“是”李晗赶紧又跑了出去。
　　三日后
　　江水河畔，钱善骑在马上跑的跌跌撞撞，眼看渡口在望，他看看身后的追兵，一咬牙狠抽马鞭。
　　李晗追在身后，知道要是让钱善上了船，那么就再也追不上了，一把取下弓箭，李晗立在马上，弓弦拉满，咻的一声，箭羽离弦而出。
　　恢儿··战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钱善被从马上掀翻下来。
　　“哎呦！”钱善摔的眼冒金星，刚刚挣扎着站起来，宝剑就架到了脖子上“别别，我给您走，跟您走”
　　李晗上前，拎住他的领子，一计手刀将人敲晕“捆上他”
　　军帐内，秦宇靠在那里，端着茶杯，看看前方的钱善，示意李晗给他弄醒。
　　哗啦啦一桶凉水浇下，钱善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简单的扫了一眼四周，目光落在前方，立刻跪下。
　　“参见晋王殿下，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秦宇微微有些诧异，看着他问“你见过本王？”
　　“如此气度不凡，定是晋王殿下”钱善跪在地上恭维了一句。
　　秦宇心里那股怪异更深了，看着他悠悠的说“钱善，本王召你，为何逃跑？”
　　钱善低着头脸颊抖动一下，秦宇放下茶杯，盯着他说“你若不说，本王就让人用刑了”
　　“小人说”钱善叩首，声音自地面传来“小人出自临江钱氏，钱氏一门本也是书香门第，只是到了小人这一代，小人不才，只能回乡经营铜铁山”
　　“钱善”秦宇斜了他一眼“你觉得本王想听的是这些？”
　　“是”钱善身子又伏低一些说“不敢隐瞒王爷，其实··其实小人所有的几座铜山本是朝廷的，是小人贿赂了朝中的大人，才··才落于小人之手”
　　“朝中哪位大人？”秦宇看着他。
　　“是··”钱善犹豫了一下，微微抬头说“温候”
　　“温候”秦宇嘟囔一句。
　　“没错，小人贪恋钱财，罔顾国法，害怕王爷处罚，所以才一时糊涂”钱善不停的叩首“王爷，小人愿意捐献所有的钱财，求王爷开恩，赦免小人罪过”
　　秦宇抿唇沉默的看着他，钱善的额头红了一片，还在不停叩首，秦宇打量了许久，挥挥手。
　　“把他带下去”
　　两名士卒进来，架着钱善离开，李晗目送着人离去，拱手问“王爷，可要押赴廷尉府彻查？”
　　“李晗”秦宇出神了片刻，没有回答反而问“你觉得这钱善聪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