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47)
杜雪堂心里不喜但是却没出声,冲褚谦谦逊的笑了。
褚谦见他不搭茬,略微皱眉,索性直接说“我有一妹,速来倾慕饱学之士,我见校尉风采,有心为我妹求一段姻缘”
褚氏在吴国十分显赫,这几年已经隐隐成为吴国第一世族,褚氏十分看重联姻,凡是有才华的宾客士子,褚氏多以联姻的方式拉拢,吴国第一将军彭戈,便是褚氏的女婿,褚谦的姐夫。
心底还是波动一下,秦宇侧身从缝隙里又看看杜雪堂,离开了此地。
杜雪堂在吴国毫无根基,尽管有付玉思的赏识,但还是不够,若想稳固地位,和褚氏联姻再好不过。
听褚谦话里对杜雪堂的重视,此门亲事必定不会是偏门庶女,当配一门正式的褚氏嫡女,如此一来杜雪堂在吴国的地位截然不同。
底舱内,秦宇从小圆窗里望着江面,五年了··可不是该成亲了,他呵呵一笑,回身融到赌局里面。
甲板上,杜雪堂愣在了那里,半晌没有回答,褚谦观察着他的神色,一时不知他心中想法。
“杜兄?”
猛地回神,杜雪堂深施一礼“多谢褚公子厚爱,可是我父母以亡,此事··又重大··”
“我明白”褚谦就一把扶起他,笑着说“我也不过是与杜兄投缘,所以想结成姻亲,成亲乃人生大事,杜兄自然该好生考虑,况且你还没见过舍妹呢?”
褚谦不介意的笑着,拉着杜雪堂走了,大凡才华横溢之辈,皆不好说通,所以杜雪堂推诿他不恼怒,此事还得慢慢来。
船舱里
歌舞盈耳,杜雪堂身边跪坐着一个娇艳美人,时不时的帮他添酒,他来吴国如此之久,自然不可能没上过花船,一开始还有些别扭,不过去多了也就习惯了。
所谓的画舫,也不过是圈一众佳人陪着游览景色,吟个诗作个对,这里和秦楼楚馆还略有不同,画舫美人都是含羞带媚,娇嗔自持。
虽然杜雪堂的相貌足够画舫的美人心仪,但是画舫的规矩不能主动惊扰客人,毕竟有的客人只是来赏赏景色的。
褚谦见他对旁边的侍女也温和有礼,没有逾越,心中暗自赞赏,举起酒杯。
“杜兄请”
“褚兄请”
宴会一直到夜半时分才散了,留恋如此之久,饶是杜雪堂克制浅酌,也醉了,侍女们扶着他躺好,便纷纷退了出来。
黑暗处,秦宇抱着肩膀看着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的侍女们,眯了眯眼睛。
许久··许久之后,河面和整个画舫都静了下来,他直起身子,悄然的奔着那里去了,船舱内,风灯明亮,秦宇被光线一晃,忽然愣在那里。
妈的!老子没事来这儿干什么。
床上杜雪堂红润着脸庞,手臂伸出床外,细长的眉毛轻微的动着。你这是梦见了谁?
秦宇不知不觉站到了旁边,他觉得自己有点缺心眼,不过还是那么低头看着,杜雪堂呼吸平稳,陷在睡梦里的样子很恬淡,像是曾经沁人心脾的小公子。
心里涌起一股喜悦,不知为什么,他满足的轻笑了一下,准备离开了时,却蓦然发现,他的衣角再次被攥住。
此情此景,落水公子似曾相识啊!
慢慢俯下身,心底的那一吻即将落下,秦宇忽然停了下来,嘴角一扬,他用手覆在他的额头,低头在手背落下这一吻。
这一吻落下便是相负,你锦绣前程,我怎么忍心毁了,天高海阔,愿君安好。
轻拉被角,秦宇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人人安好
清晨天还是青色,楼船靠岸,秦宇跳下船,离去的脚步欢快。雪堂,不知你发没发现,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自由,你想要的将来。
客驿
秦宇坐在窗前,端着清茶看着街角,时辰尚早,街上行人很少,许多铺子都没挂出幌子,自己也是敲了好久,福生才过来给他开门。
“六爷,你也太早了”红姐出现在门口,打着哈欠。
转回身,秦宇看着她,眉毛一挑调侃说“红姐我可是有日子没见到你了,这胡大哥··很厉害啊”
“小六爷··”红姐巧笑一声,坐下说“您这是吃醋了不成?”
呵呵··秦宇没像往常急着否认,他发现这红姐不再跟他动手动脚的了,若是往日早靠过来了。
“我不吃醋,但您恐怕··”他端着茶杯轻呷一口“认真了!”
红姐脸上的笑意敛去,抿着唇不说话,良久叹息一声“小六爷,觉得胡大哥怎么样?”
秦宇见过几次胡大哥,感觉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他笑了一下说“六爷操什么心啊,红姐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很好” 红姐笑着却面有担忧。
秦宇看出她的神色,开口问“那你担忧什么?”
“呵呵··”红姐笑了,不同于以往带着风情的笑颜,对他说“咱们做的事算不得恶贯满盈,却也是劣迹斑斑,而且··老娘过去··”
秦宇了然她的意思,哈哈一笑说“红姐,你我相识三日,你就敢把我往洞房架,如今怎么英雄气短了?”
“那不一样”红姐瞪他一眼,幽幽说“老娘不过相中你,却真心实意的喜欢他”
呵呵··秦宇笑了笑,忽然有些感慨,他放下杯子,直起身子看着红姐。
“红姐,我这一辈子从见过红姐这般女子,行事如你这般,就该是女中豪杰了,不该畏畏缩缩,不过是成亲罢了,您还怕个洞房不成?”
成亲!红姐念着这两个字,喜上眉梢“小六爷你这正经起来,还挺不错的,没错,老娘不怕!”
一拍桌子,红姐起身出去,刚迈出门口又转身对他说“小六爷,谢了,你以后你的酒,老娘包了”
“可是我不喝酒啊!”秦宇嘟囔一句,红姐已然消失。
再看向街角,太阳升高,阳光洒下,秦宇放下杯子也下了楼离开,阳光正好,照在头顶很温暖。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临晚风看着他。
“呵呵”秦宇坐下,偏头看他“儿子,爹决定听你的,不干画舫的差事了,跟你一起卖豆腐”
“真的?”临晚风惊讶之下,都没在意姓白的又占他便宜。
“真的”
天高海阔,我也想安然的看一看这世间的风景。
这老东西笑的还挺··恬淡的!临晚风偏头看他,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庸和十二年十一月宣帝西苑狩猎被刺,十日后方醒,下旨九门严禁,彻查所有相关人等。
京城
建宁郡王府,朱红色的大门被带甲的士兵撞开,禁军校尉何迢按剑进入,门内,秦翼手心紧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何迢。
“殿下”何迢侧身看着他没有多说。
“此事不是我所为,我冤枉”秦翼有些稳不住声音。
“冒犯了”何迢神色冷峻,一挥手士兵架住秦翼,将人带了出去。
当月,秦翼被贬为庶人,囚于西园,无诏不得出园,原伺候秦翼的相关大臣或杀或免,位高如徐含、林峰亦未敢多言。
昭和殿
“参见陛下”何迢跪倒。
“嗯··咳咳··”宣帝放下药碗“都办好了”
“办好了”
“好,下去吧”
宣帝摆摆手,何迢退了下去,再次端起药碗,他看着苦涩的药汁皱了一下眉头。
十日昏迷,他就做了十日的梦魇,仿佛这一生所有的痛苦,都拉长了揉碎了,然后铺陈在他面前,这十日比十年要难。
“来人”
“陛下”王公公进殿。
宣帝站起来,轻咳两声,缓了一下说“朕要去看惜儿”
“陛下,天色不早了,外面雪重路滑,还是明日去吧”宣帝的脸色还是苍白如纸,身体欠佳,王公公怕陛下再生出其他的病患。
“唔··咳咳··”宣帝瞪了他一眼,率先迈步说“走”
庸和十二年十二月加封四皇子秦惜为秦王,入东宫,加封王谦和为太师,太子太傅,辅佐秦王。
秦王?秦宇听临晚风说完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秦惜尚在襁褓,就封为秦王,比曾经自己的晋王爵位都高,也太过草率了。
“怎么了小六爷,酒不好?”红姐这才发现他被子里是茶水。
“红姐”秦宇回神,奇怪的看着她“好歹是您的大喜日子,您怎么到前头来了?”
“你管老娘”
“胡大哥你不管管吗?”
胡大哥在旁边笑笑,摸摸鼻子,憨厚的说“不碍事”
“好”秦宇大笑着“我敬您二位”
“慢着”红姐按着他的手“换酒,还想糊弄老娘”
“好、好、好”
秦宇拿起酒壶,临晚风按着他的手“老东西,明个你要是再唉声叹气,老子可不管你”
“你这儿子还挺孝顺”红姐看着临晚风调侃了一句。这么长时间了,她也看出来二人不是什么父子,但是什么嘛··又看不太懂。
“嘿嘿”秦宇冲着临晚风铁青的脸色一乐,对红姐说“对啊,如此六爷就只跟你喝一杯”
这席喜宴从晚上一直喝到月上中天,说只喝一杯的白六爷,转瞬就忘了自己的话,喝的东倒西歪,连临晚风都多喝了几杯,拉着红姐强调自己不是姓白的儿子。
红姐也喝多了,娇笑着问临晚风那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临晚风睡着了,没能如她意的回答。
最后还是胡大哥背着白六爷,雪芊芊扶着临晚风,晃晃悠悠回去的。
次日
“哎呦··哎呦··疼死老子了··老子再也不要喝酒了”
“活该,都叫你别喝了,你偏不长记性”
雪芊芊端着饭进屋,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小脸上有一丝无奈“小风哥,爹,你们都这样了,就别吵了”
卧榻上,临晚风半躺在那里,他也喝了不少酒,现在宿醉的头疼,一起来头就晕晕乎乎的翁鸣。
“哼!”瞥了一眼姓白的,临晚风冷哼一声表示不跟他一般见识。
秦宇端过芊芊手里的粥,哎哎呀呀的喝着,还不忘对临晚风嘲讽“你也没比老子好到哪去,不一样躺在那里”
“老子明天就好了”
“唉··不肖子孙啊”
小丫头照顾他们两个吃完饭,摇摇头离开了,两人打架是劝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