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246)
“呵呵”临晚风眼神朦胧一瞬,继续看着海面说“小福哥,姓白的这名字,实在普通了些,真该跟我姓临”
小福子笑笑站到他身旁,跟他一起看望不见尽头的海面,许久,身边的人似乎动了一下,临晚风双手紧抓着栏杆。
“我忘不了他,忘不了!”临晚风微微弯下腰,一手紧紧抓着荷包“我怎么可能忘了他!”
“陛下”小福子扶住他的手臂,沉默一会儿说“举世无双”
呵呵呵···临晚风笑了,慢慢稳定情绪,负手看着前方,淡淡的说“姓白的,不过是个又老又丑的混蛋”
但我深爱这个混蛋!
姓白的,我看过了千里大漠,看过了万丈雪原,我到过你说的雪顶寒峰,我到过你想去的东海碧波。
十年了,我代你踏遍了万里河山,我代你看遍了天下景色,可我仍是忘不了你,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怎么能忘。
姓白的,你的算盘打错了,你以为我能在岁月和风景里一点点淡化心底的你,可其实,你这个王八蛋越扎越深,深到融入骨血。
我不要忘记,我要走到生命的尽头,然后与你相见,告诉你不要自以为是,你全都算错了,错了!
几日后,港口边
“咦?”临晚风看着前方,惊奇的叹了一声。
小福子显然也有些震惊,指着前方的人,不确定的说“白··白大侠”
白云飞站在那里,仍是凌厉如神兵,眼神微微变动一下,表情仍是浅浅淡淡,冲他二人微微颔首致意。
“别来无恙”
呵呵··临晚风收起惊诧,上前施礼说“别来无恙,白大侠”
正午时,港口最为热闹,商船往来不绝,挨着港口的酒楼这时也是最忙的,坐在店里,能听见岸边水手的号子,声声不绝于耳。
白云飞微微皱眉,临晚风看见伸手要将窗户关上,却被白云飞拦住“怎么?”他不解的问。
“无妨”白云飞摆摆手“只是有些不习惯”
“这里的确实吵闹了些,不过这是太平盛世的昭示”
太平盛世··白云飞思索了一下,看着外面说“这些年,吴地变了许多”
临晚风看着他,片刻笑笑说“白大侠,您许久··没有出来过?”
“嗯”
“从姓白的··从十年前?”临晚风看着他陡然变化的眼神,换了说辞,原来这世上有比他更不能接受现实的人。
“没错”
“····”临晚风忽地沉默,他攥着荷包里的玉佩,盯着白云飞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包袱里背的什么?”
白云飞刷的抬头盯着他,紧紧抿着唇。
“不能说?”
“···是秦宇”
握着荷包的手一抖,临晚风眉毛微微动了一下“我能看看吗?”
画卷打开,临晚风看着画卷里的人,其实这里不仅仅有姓白的,还有白云飞,如剑仙般临世的白云飞,他仔细的看着画中的姓白的,那双眼睛里的笑意,如此温柔如此明显,他看了一会儿,忽地笑了。
姓白的,到最后你还是仰望和守护着你的信仰··真怂!
“谢谢”临晚风抬头说。
白云飞仔细收起画卷,看着他,嘴唇动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找不到话语,索性告辞离去。
“白大侠”临晚风忽然叫住他问“你为什么藏在祁山,经年不出”
白云飞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抱紧怀中的画卷“我不舍得”
不舍得··临晚风皱皱眉“姓白的已经··”
“我不舍得离开祁山”白云飞打断,转身看着他,十分认真的说“祁山,终年不变,在那里,秦宇从未离开过我身边,一直一直都在!”
白云飞匆匆走了,临晚风隔窗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想起那画卷里的黑衣人,想起那温和的目光,姓白的,我还是不能提醒他,毕竟我们早晚都是要想见的,纵他是九天谪仙,也不能拐走老子的相公。
临晚风想,许多年前,是姓白的闯入祁山,将白云飞带到人间,所以白云飞总记着那个年轻而意气的姓白的,可多年后,姓白的没有了年轻,没有了意气,困在宫殿楼宇里,想伸手又不敢,自己··还是去晚了。
北望胡地方向,临晚风笑了,心中释然许多,他想最后的岁月里,姓白的一定也挣扎过,一定也迫切的想抓住生命,否则画卷里的人又何必满眼留恋,只是··拗不过天命!
我还以为,他连挣扎都没有,毫无留恋的离开,不曾记挂一丝,不是就好,否则,每每想起,太过心疼那老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的的那么悲痛,我总觉得,真正的生活里,当你至亲至爱消失,剧痛过去后,最为难捱的是,你不经意发现一抹风景,却发现再也没人能与你共鸣,于是剧痛化为涓涓细流,无声无息,一直留在生命里
☆、后记04—白云飞篇
祁山深处,悬崖峭壁,怪石嶙峋,有一道影子,在这对满积雪的山间并不显眼的穿梭,那白色身影,动作迅速,顷刻间就以深入云雾里,让人再也寻不见。
山谷内,寒气更重,凝结成大片的雾气飘散,白云飞看看四周,眉头露出一些欣喜,身形一动,踩着峭壁飞速向上。
壁立千仞,一侧的山石被终年不绝的冷风侵蚀,极易脱落,薄冰和雪花落在上面,即便是白云飞仍需小心谨慎。
一个时辰后,白云飞一脚站在崖壁凸出的石头上,手下抓着一块岩石,低头看去,脚下云雾飘渺,他又向上看看,阳光在崖顶划过,落到谷中时已变成了一缕。
应该就是这里,白云飞心里有种预感,他苦苦搜寻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目光扫向一旁,忽然他在雾气深处瞧见一个朦胧的影子。
凝在眉间的冷淡退去,白云飞盯着那边,嘴角轻轻扬起。秦宇,你就要完好如初了。
石屋
风雪依旧,溫山推开石门,瞧见屋内等候的人,默默的坐到一旁,瞧着祁山深处。
“李将军,你不必等在这里,消息··我自会告诉师兄”
李晗一动不动的坐在桌旁,身旁放着一把剑和一幅长卷,他抿抿唇,声音有些干涩的说“我奉陛··先帝遗命,不可懈怠”
溫山点点头,眉头沉下没有说话,李晗瞧瞧他,思衬的说“可要我派人入山寻找”
“不要”溫山骤然打断,看了他一会儿,压低声音说“这消息,晚些未必不好!”
时间一点点流过,日头渐渐向西移去,忽然石屋外响起一阵不同的风声,溫山心头一跳,有些不安的看向窗外。
白云飞站在石屋前,怀里抱着盒子,瞧见推门而出的溫山,眉角一弯“溫山,我找到了”
“师··兄”溫山嘴唇动动,不敢开口,他第一次见到白师兄如此明显的喜悦,他不忍心将一个满怀期望的心推向深渊。
白云飞往前走了几步,看见跟在溫山后面走出的李晗,愣了一瞬,说“秦宇让你来的?”
“是”李晗行礼。
‘早点回来’白云飞想起秦宇温和的笑容,上前两步问“可是他着急了?”
李晗看着他唇边淡淡的笑意,脸紧紧的绷着,拿过身后的东西“白大侠”他深吸一口气,又凉凉的吐出。
“什么?”白云飞瞧见他渐渐变得严肃的表情,手不安的摩挲了一下怀里的木盒。
“陛下不在了”
“不在了?”白云飞不解的看着他,手臂紧了紧问“去哪了?”
雪顶一片沉默,白云飞盯着垂头不语的李晗,手臂的颤抖渐渐蔓延全身,溫山上前一步,扶着他。
“师兄”
“溫山··”
“师兄”溫山打断,看着他说“他死了”
溫山以为他会一瞬间奔溃甚至跌倒,但实际上,白云飞看起来只是愣了一瞬,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恢复成以往一变不变的冷淡,似乎更冷了些。
白云飞慢慢走进屋内,轻轻将木盒放在桌上,贴着桌边坐下,李晗和溫山跟在身后,有些小心的看着他。
“他··多久了?”他看向李晗。
李晗避过眼神,沉声说“陛下驾崩,一月有余”
“嗯”白云飞轻轻点头。
“白大侠”李晗举起长卷和佩剑放到桌上“这是陛下让末将带给您的”
白云飞手掌在剑鞘上轻轻的摩挲,目光落在那长卷上,心底有些了然“画完了?”
李晗一惊,抬头看着白云飞说“陛下让末将带话‘画完了’”
雪顶再次静默下来,谁也没敢再说话,似乎着寒风中充斥着什么,一张口就会被打破,而打破的后果,没人敢想象。
午夜,月光凉凉的照下,溫山站在石屋的门前,看着前方一下一下挖着冻土的白师兄。雪顶冻土比岩石还坚硬,若不是白云飞的剑气,换做旁人根本不可能挖开。
叮叮当当的声响回荡在四周,溫山上前一步,拔出自己的佩剑“师兄,我帮你”
“不”白云飞仍继续用宝剑挖着“我自己来”
溫山一动不动的一旁看着他,白云飞挖好坑,蹲下将盒子里的雪莲小心取出来,轻轻放进坑里。
“这种雪莲很难养活,要精心照料才好”他嘟囔一句。
白云飞检查了一下,起身返回石屋,李晗早已经离开,溫山陪在他身旁,瞧着仍在放在桌上的长卷。
“师兄,你不看看吗?”
“不”白云飞摇摇头,躺到床上,身侧放着两把长剑“这些日子忙碌,我累了,我要休息”
溫山默默的走了,而后的日子,他每天都会来探望白师兄,可事实上白师兄有没有任何异常。
白云飞回归到曾经简单的日子,每日来往于石屋和祁山深处,采药,练剑,打坐,偶尔会让溫山在山下带壶好酒,却从不曾借酒浇愁。
一切如常,可当这样的‘如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了三载后,便再也不寻常了。
溫山提着东西登上雪径“师兄”
咻!剑势一顿,白云飞收剑归鞘,冲他点点头“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师兄”溫山笑笑走近。
“我很好”白云飞推门进屋说“你不必总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