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245)
“知道”临晚风带上斗笠,边向外走边说“这不是怕老东西吃醋嘛!”小福子脚步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快步跟上。
天下商行的二楼,临晚风看着面前的东西,细眉挑挑,啧啧称奇,这南外诸邦就是不一样,这东西也有意思。
“这是什么?”他拿起桌上一个透明瓶子,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
齐掌柜瞧见上前,拿起一旁的杯子说“公子,这是南邦的酒,说是葡萄做的,我挑了些上好的,给您带回来”
临晚风端起杯子尝尝,味道特别,他眉头动了动,轻轻笑了,将那小巧精致的酒杯举到眼前说“这杯子也有趣”
呵呵··齐掌柜笑笑,见他心情不错又说“公子,富海商行也跟我们一同南下,只不过我们的价格公道,而且商船巨大,所以他们没成功,回来后差人过来,想跟我们天下商行合作,您看?”
“合作什么?我们自己就能做的买卖,干嘛用他们,况且富海那掌柜心术不正,我才懒得搭理他”临晚风隔着荷包摸着半快玉佩,不甚在意的说。
“可是”齐掌柜迟疑了一下说“富海在吴地也是颇具盛名,真要是如此,恐怕吴地的买卖··富海商行会使绊子”
“吴地盛名?老子还在天下颇具盛名呢,他要敢闹,我就陪着”临晚风挑眉看向小福子,瞥瞥嘴说“跟天下商行比钱多吗?”
“属下知道了,告退”齐掌柜施礼退了下去。
小福子见他离开,上前给临晚风倒了一杯茶说“公子,你就不怕一不小心,咱们的家底赔进去”
“就凭富海?”临晚风又倒了一杯葡萄酒,递给小福子说“再说赔进去就赔进去呗,到时候咱们就回水镇卖豆腐”
呵呵··小福子尝了一口葡萄酒皱皱眉,不喜欢这味道,临晚风盯着杯子里的酒,忽然说“也不知道这酒姓白的会不会喜欢?”
小福子站在他身后抿唇看着他,岁月没有在临晚风身上留下一丝足迹,那眉间的哀伤仍能牵动人心,而小福子尤为感同身受。
呼···临晚风轻吐出一口气,回头冲小福子调皮的笑笑“小福哥,咱们还差哪里没去,该启程带姓白的看风景了”
民间传闻,天下商行的大掌柜,为人豁达,不爱钱财,善恶分明,最喜天下至美山水景色,为求一景,不惜重金之贵,不惧千里之遥,必亲往观看。
小福子看着身侧的人,嘴角勾勾,笑的略带苦涩,他知道临晚风不是在求美景,而是在这天下寻找一个答案,像一个逝去的人证明··他自以为是。
☆、后记03—临晚风篇
大雍富强,商船能远至南邦,海港更是繁华富饶,比及建邺也不逞多让,但南海岸边除了海港,还有零零星星的渔村,那些南海渔村的渔民,几百年来,一成不变,一直是最穷苦的一群人。
泥泞的小径上,小福子停下马车,探头看看四周,回身对车内说“公子,此处也不知有没有落脚地,您稍后,我去打听一下”
“小福哥”临晚风探头看着他说“快去快回,小心”
“公子放心”
临晚风扶着车门,看着远处路旁的低矮茅草房,眉头动动,他跳下车,半仰起头,努力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会儿,寻着一个方向慢慢离去。
前日下了雨,道路泥泞,薄低的锦鞋没一会儿就沾满泥点,小径的尽头,临晚风驻足看着眼前的破旧茅草屋,努力辨识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
“算了吧,况且他们于我,恐怕也谈不上恩情”
转身离开,临晚风刚走出几步,旁边窜出一个黑色的影子,个子不高,迅速的跑到他身侧,扯住他的荷包,快速离去。
“哎?”临晚风愣了一下,一摸腰间,脸色立变追了出去“你给老子站住!”
抢荷包的是个小孩子,□□岁的样子,脸上脏兮兮一片,回首见临晚风追得急,心下一慌,没有看见身前的人,咚的一下摔倒。
“小东西,敢偷东西!”小福子拎着他的衣服,困住人说“公子,您怎么自己离开,万一出事呢?”
“嘿嘿”临晚风讪讪一笑,目光移到抢了东西的小不点身上,微微俯身说“小小年纪,偷鸡摸狗,你爹娘不管你吗”
“我没有爹娘”小孩子瞪着眼睛,口气里带着理直气壮和不服输。
临晚风眉毛动动,掀开斗笠,蹲下看着他,小孩子瞧见他的样子,眼神凝固,不停挣扎的身子也停了下来。
啪!临晚风弹了他一下,微微一笑说“廉耻存于心,没有爹娘也要有”
小孩子回神,眼神懵懂,低头看看手心里的荷包,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使不出那凶狠的样子。
呵呵··临晚风瞅着好笑,伸出手掌说“把我相公还给我吧”
“你相公?”
“嗯”临晚风点点头。
小孩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把手背到身后,抬头盯着他说“那你拿钱赎”
“嘿,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小福子瞪了他一眼,就要直接拿走荷包。
“小福哥”临晚风拦下,看着他说“你这个样子,我就是给你一个金元宝,你又能留住吗?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为我工作,我给你吃的和容身之处”
“你愿意收留我?”小孩惊异的看着他。
“差不多”临晚风歪歪头,看着他“不过你要自己养活自己,不能用抢”
“好”小孩点点头,将荷包拍到他的手上。
马车上,临晚风看着跟小福子在坐在前头赶车的小孩,忽然问“小东西,你有名字吗?”
“回公子”小孩学的很快,回答说“我姓白,没有名字”
姓白··临晚风目光落到荷包上,轻轻笑了一下,冲他说“姓白好”微微低头,临晚风在玉佩上轻落下一吻。
一缕阳光从窗外落入,正照在临晚风白皙的脸上,小孩转头,看见他眼角藏着缱绻的深情。
时辰还早,青光还不能穿透岸边的浓雾,临晚风站在雾气里显得有些茫然,忽然一人拉住他手臂,力道之大,让他怎么都甩不脱。
“放开我!”他喊了一句,惊异于自己嗓音的稚嫩。
“这是二两银子,收好”高个的壮汉将银子扔到一对夫妇手中,侧头看看挣扎的临晚风皱皱眉,训斥拉着他的人说“小孩子都管不好,你他妈的想不想干了!”
怎么会!临晚风眼睛猛地瞪大,他看着那对夫妇,自己为什么仍能记得他们的样子。这是梦吗?还是说··我有机会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他猛地想起什么,扬起嘴角轻笑出了声,那对夫妇看着他的笑容,眼中闪过惊恐,抓着钱袋快速的离开。
姓白的,我又能见你了!
旅途是艰辛的,但又因为相遇显得那么弥足珍贵,所以当临晚风看见站在他面前的人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你看起来好年轻”
临晚风笑看着他,姓白的年轻许多,他想刚刚弱冠的姓白的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年少轻狂,嘴角含笑时带着一点坏,眼中总是闪着真诚炙热的目光。
“呵呵··小姑娘很会说话嘛!”秦宇挑着眉毛,眼底笑意浓了许多。
“首先,我不是小姑娘,我叫临晚风,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个名字,然后··”临晚风上前一步,更仔细的看着他说“你要买下我,再也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秦宇看起来有些困惑,抱着肩膀莫名的看着他,半晌忽地笑了“为什么?”
“因为,你要娶我,姓白的,这是你欠我的一次成亲”
临晚风又上前一步,埋入他的怀中,细弱的双臂紧紧环住他,整个人轻轻的颤抖,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害怕。
“童养媳?”秦宇环着他,声音从头顶传来。
手在他后腰掐了一下,临晚风听着他的惨叫轻轻笑了“老子不是姑娘,要算··也是童养夫”
呜咽的海风穿过船坞,临晚风轻轻坐起来,手掌轻轻按在胸口,这梦好长,险些陷在里面。点亮烛火,他坐到窗边,推开窗子,望着黑夜下的海面。
海面没有一丝光亮,寂静的夜里,海浪打在岸边,回响声震耳,带动着船坞内的船发出吱呀呀的声音。
“姓白的”临晚风拿出玉佩说“我又梦见你了,这回年轻了许多,更英俊了,不过我不喜欢这次的相遇,我看起来还是个小屁孩,更让你有倚老卖老的借口了。”
哗···海浪涌到岸边又退回,临晚风看了眼,抓起玉佩,按在胸口。
“骗你的,我怎么能不喜欢看见你呢”
“姓白的,十年了,我还是没追上你的年岁,而你更老了,还瘸··跛了一条腿,估计再也没有人能看上你了”
“嘿嘿,这样也好”临晚风歪歪头,笑的暗自得意“你就都是我的了,省的你一天老红杏出墙”
“那个南宫不在了,他去找你了吗?找你的话,也不要搭理他,他不好,老让你难过,什么心思也等老子去了再说···”
临晚风说着说着,眼角湿润,有些疲惫的躺到床上,捏着那板块玉佩贴在脸旁。
姓白的,你真不值得人去怀念,因为想起你这个混蛋,我就很难过··难过的想离开这世间,去看看你!
可我还总记得你自以为是的话,而我要证明给你看,人生很长,有些风景独一无二。
南海
海波翻涌,一望无际的碧蓝海面同江河不同,与大海相比,江水也显得拘谨了些。
临晚风立在船头,盯着海面看了一阵,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将胸中的郁结全部吐了出去。小福子在一旁看着他,见他如此,犹豫着开口劝慰。
“公子··”
“小福哥”临晚风打断,笑着说“我们应该早点来南海,这儿确实挺好的,过阵子我准备带姓白的带南邦看看”
“好,我自会陪着公子”
“小福哥”临晚风侧身看着他,半垂下眼睑说“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其实我···”
“白六!”
一声呼喝,两人一同停下动作,转身看着身后,船尾跑来一名黑衣汉子,满脸汗珠,大步走到管事的面前。
“公子”小福子赶紧去看临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