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184)
诏书一下,京城内的百姓才知道,原来皇帝陛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京城了。
西镇,临晚风大概是除了卫氏,最为气愤皇帝陛下的人了,圣旨传出来的那天,要不是城门的兵丁拦着,那明黄色的天子诏书,就要被撕成碎片了。
“王八蛋,你这个老王八蛋”临晚风气鼓鼓的痛骂白六爷,手上不停,将东西收拾完,系好包袱。
“等我见了你,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动不动就敢失踪”
咚的一脚踹开门,临晚风迈出门口,紧了紧手里的包裹,他向着城门的方向,有丝欣喜流窜到心底。
城门处
这欣喜来的快去的也快,临晚风站在门口,盯着前方守卫森严的城门,一时愣住。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守城的士兵斜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你没听见吗,不许离开”
“我犯了什么罪,凭什么不让我离开”临晚风的倔强劲上来,上前了一步。
城门前站着一名校尉,听见他的问话,噗的笑出声“朝廷有令,陛下亲自下旨,任何人只进不出,你说凭什么”
“姓白的!!”临晚风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瞄着周围的几个人,身子一动准备强行闯过。
刚刚嘲笑他的那名校尉,瞬间色变,反应飞快,一下子挡在他前方,周围的士兵也反应极其迅速,立刻抽出刀剑,将他包围。
“大胆”校尉呵斥一声,冷冷看着他“如此急迫,定然有问题”他说着上前抓着斗笠的帘子,一把掀开。
周围的士兵目光同时一顿,立刻半低下头不敢直视,校尉愣在原地,震惊片刻,总归比手下反应要快。
“原来是位小姐”他将斗笠还给他,压低声音劝说“小姐还是快快回家吧,我们奉圣命来此,若是放走一人,我等将士尽皆性命不保”
带上斗笠,临晚风的气愤已经快冒出头顶了,他居然又被误认成姑娘,眼角一扫周围,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些士兵绝不是平常西镇的守卫,否则怎么会反应如此迅速,想闯过去是不可能了。
“打扰了”忍下愤怒,他含混的说了一句,飞快离去。
咚的一声,大门又被踹开,临晚风将包袱狠狠的摔在床上“姓白的!姓白的!”他一连在枕头上锤了好几下,才算是略解心头之恨。
站到院子里,他盯着京城的方向,气愤了一会儿,忽然一瘪嘴,觉得很委屈。
要么无声无息的消失,连去哪都不知道,要么无声无息的出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的,现在又吃饱了撑的,封锁西镇,姓白的,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我。
他口中的姓白的,大概没什么时间想念他,刚刚重惩了卫景,皇帝陛下正在小心探查各方的反应,好决定如何继续修理卫氏。
“西镇那边如何了?”秦宇将一本奏折扔了回去,看向陆琮。
“回陛下”陆琮拱手恭谨的说“西镇已被禁军封锁,不只西镇,京城西郊均被永安军封锁,只进不出,严密探查”
襄候府虽被重创,不过看陛下探查失踪之人的样子,恐怕这只是开始。
“嗯”秦宇点点头眼角瞄见小福子快步进殿,挥手说“你下去吧,仔细些”
“是”
小福子等他离开,才上前一步躬身说“陛下,安王妃求见”
卫筝?秦宇轻笑一下,摆手说“让她过来”
小福子离开,许久后才带着安王妃进入,昭和殿的御阶太长了,安王妃已经十个月的身孕,行动尚且困难,更何况爬那么长的台阶。
“参见··”
细柔的声音传来,秦宇一抬头看见卫筝的样子,怔了片刻,赶紧说“小福子”小福子赶紧上前扶住安王妃。
“谢陛下”卫筝没敢抬头,赶紧称谢。
“小福子,扶王妃坐下”秦宇吩咐一声,起身坐到一旁的短榻上,看向她问“你既然如此不便,何事非要入宫见朕?”
卫筝坐在椅子上,身子实在不便,也无法再欠身回礼,只能半低着头说“陛下,我为··家兄而来”
“嗯”
卫筝半低着头看着手心,许久也没再听见皇帝陛下的回答,忍不住抬眉扫了一眼。皇帝陛下坐在对面,端着茶杯笑吟吟的看着她,那双笑眯眯的眼睛让她心里一怕。
“陛下”强行鼓起勇气,卫筝收拾心思说“家兄确实违反律法,罪不可赦,可是家父只有一子在身边,羌地疾苦,父亲年过半百,恐家兄一去,此生再无相见之日,筝儿斗胆,请陛下赦免家兄”
“律法即立,朝令夕改,如何彰显朝廷威信”秦宇回答。
“家兄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秦宇打断看向她,冷然说“军中擅离职守,斩立决,卫景不但逃离昆城,问询时一言不发,藐视圣恩,谷磊甚至搜出一封通胡信笺,你告诉朕,这是一时糊涂吗?”
卫筝光洁的额头沾满冷汗,看着他急切的说“家兄年纪尚轻,请陛下饶恕他这一次,念在··”她一咬牙,继续说“念在小夏的情分”
“混账!”秦宇一拍桌子,看着她说“先皇后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
“筝儿冒犯,只是陛下,先皇后在家中与兄长感情最好,如今兄长远流千里,若先皇后知道也定然伤心”
“你竟然用卫夏威胁朕”秦宇挑眉,目光看向别处,淡淡的说“卫景违反军令,涉嫌通胡,朕就是念在卫夏的情面,才免去他的死罪,否则不但他,你们全家都要受过,所以··不要得寸进尺了”
“陛··”
“卫筝,你知道什么是天子吗?”秦宇站起来,负手说“朕说的话,就是圣旨,再有违抗,便是抗旨,退下去吧”
卫筝的脸色陡然惨白下去,撑着扶手艰难的站起来“卫筝告退”
秦宇侧对着她没有出声,小福子上前扶住安王妃,小心翼翼的向殿外走去,还未走到殿门,安王妃忽然一声痛呼。
“怎么了?”秦宇豁然转身,上前一步。
“陛下”小福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扶着人说“安王妃··恐怕要生了”
“生··”皇帝陛下愣了一会儿,赶紧冲殿外喊“让钟行过来”
偏殿里,宫人端着水盆跑进跑出,秦宇坐在另一边的大殿内,看着忙忙碌碌的一群人,眉头皱了皱。
“小福子”他站到宫廊下,看着那边问“怎么样了?”
“还··还不知道,不过钟御医说没有性命之危”
“谁没有性命之危?”秦宇压低声音又问。
小福子心里一惊,半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秦宇目光略过他,看着那边忙进忙出的宫人,神色阴沉了一分。
“哇··”
婴儿的啼哭穿过殿宇,秦宇眉心拧紧,远处一名宫女跑了过来,跪到他脚边。
“恭喜陛下,安王妃诞下一子,安王殿下有后”
皇帝陛下脸色一变,小福子扫见,赶紧瞪了一眼旁边的宫女,让她不要多嘴。
“在哪?”秦宇神色恢复“抱来给朕看看”
“是”宫女迅速离开。
“小福子”秦宇看着宫女的身影,眼神变了一下“叫钟行过来”
“是”小福子也快步离去。
昭和殿正殿,奶娘抱着小婴儿,跟在宫人身后,小心的进入大殿。
“民妇,参见陛下”奶娘跪倒。
秦宇坐在短榻上,看着她怀里的孩子,裹在被子里,看不出个样子,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微微附身,伸出双臂。
“孩子给朕”
奶娘盯着锦袍上的纹龙金边,将孩子抱起,慢慢的放到皇帝陛下面前。
刚出生的孩子还没睁开眼睛,皮肤红皱皱的,秦宇第一次看见,皱了皱眉毛,觉得好笑,弯腰抱起他,小婴儿被裹在被子里,大概这一天对他而言太疲惫了,此刻睡的安稳。
呵呵··秦宇下意识的笑了一下,没人看到。
“陛下”小福子声音忽然传来“钟御医来了”
嗯?孩子在他臂弯里动了一下,秦宇扭头看向他,沉默了许久。
殿内安静下来,皇帝陛下抱着安王之子,缓缓的踱步,小福子半低着头不敢出声,生怕打破什么。
“小福子”
皇帝陛下忽然开口,吓的殿内另外两人一跳。
“陛下”
“让钟行回去吧,朕没有事了”
秦宇看看红彤彤的小东西,神色恢复沉着,微微弯腰,将他交给奶娘,说“好好照顾”
“是”
奶娘和小福子缓缓离去,秦宇站在门口看着,眼神温和片刻。
孩子,我还是想让你活下去,但代价也许是你无法承受的,好在等你明白真相那天,我早已经不在了。
☆、赐婚安王
九月份的建邺城,正是时节正好的时候,阳澜河上的画舫生意正好,南北客商都愿意到此一游,这两个月,建邺城内的美酒都涨价不少。
秦坚带着侍卫,一个人在河岸游荡,卫景的事情已经传来有几日了,他也是圣谕昭告天下时才知道,原来京城出了如此大的事,卫景竟然涉嫌通胡。
他不是没想过替卫景求情,他知道筝儿与兄长的感情还是很好的,只是··陛下诏书里严明国法,抛去通胡,卫景确实擅离职守,所以他又犹豫了。
“安王殿下”
嗯?秦坚顺着声音看去,安子期正站在街角,看见他走了过来。
“安王殿下”
“安侯爷多礼了”秦坚赶紧扶起安子期,笑着问“侯爷这是去哪?”
“闲来无事,随便逛逛而已”安子期回答一句,一指旁边的街角说“安王可有雅兴共饮一杯”
“当然,侯爷请”秦坚答应着,率先向酒楼走去。
伙计上了两碟菜,一壶上好的酒,关上门离去。房间里,安子期举起酒杯,看着对面的秦坚。
“安王殿下请”
“侯爷请”仰头一饮而尽,秦坚放下杯子说“好酒,谢谢侯爷了”
“安王殿下客气了”安子期笑笑,脸上显出一丝犹豫。
秦坚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疑惑一下,探寻的问“侯爷是不是有事同本王说?”
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安子期端起酒杯,浅尝一口放下“不瞒安王殿下,确实有事,想托于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