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141)
“是”校尉神色恐惧,赶紧就跑开了。
太和殿,严士君带着剩下的一名校尉,推开殿门,殿内黑暗一片,只有偏殿亮着一点烛火,严士君穿过大殿,在偏殿的里间看见了少帝,同时也看见了南宫玉良。
烛火下,少帝依偎在南宫玉良的怀里,仔细的听南宫玉良说什么,看见严士君害怕的往后一躲。
严士君看见南宫玉良再次诧异了一下,又看见少帝,了然得意的笑了笑“太后原来在这儿”
“宁王”南宫玉良讽刺的叫了一声“有何贵干?”
“何将军来救驾,太后该高兴”严士君说着,上前一把攥住少帝的手,向外拉去。
“爹爹”少帝哇的哭出了声,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南宫玉良不放“爹爹,我要爹爹··”
“惜儿”南宫玉良上前一步抱住他“你要干什么?”
“带陛下去见见他的忠臣”
南宫玉良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拉着少帝手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太后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严士君”南宫玉良挡在少帝身前,看着他说“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和惜儿”
“你以为我不敢?”严士君额角跳动,拎着他的衣领,威逼说。
南宫玉良冷笑着,不屑的说“你不敢!”
啪··手臂一甩,南宫玉良跌倒在地上,少帝扶着他的肩膀,小小的脸蛋惨白一片。
“会有那么一天的,会有”严士君阴深深的说着,转身向大殿外走去“‘请’太后和陛下出来”
黑暗终于退去,满地的尸首和血迹再也掩盖不住,少帝被南宫玉良抱在怀里,头深埋在衣服里,不敢看向一旁。
不远处,何迢看见少帝和南宫玉良安然无恙心底松了一口气,可随即是一阵怒不可竭。
“末将何迢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南宫玉良站定,少帝仍缩在他的怀里,他看着跪在身前的何迢,下意识的想躲开,觉得自己配不上别人如此善待。
“何将军请起”他挥挥手,稳定声音问“将军因何入京?”
“王光启谋逆,微臣听闻,忧心不止,请太后降罪”
“将军忠心,岂忍责怪,战事不稳,将军还是快快返回,此处··有宁王”
“是”何迢郑重的叩首,然后起身,刚要离开,严士君开口“何将军远来奔波,何必急着离开,京中逆党犹有残余,何将军便留在京里保护陛下吧”
何迢心里一惊,刚要拒绝,严士君走到南宫玉良身旁,一把抱过少帝。
“陛下”他阴仄仄的笑着“让何将军留在京城如何?”
“哇··爹爹··爹爹”少帝看着他的笑容,一下子哭出了声,双腿蹬着向着南宫玉良的方向伸手,可南宫玉良被挡在那里,不能上前一步。
“严士君··你!”
“何将军以为呢?”他手臂举高,似要将少帝摔出去。
“陛下!”何迢脸色一变,眼角跳动着,拦住人“我答应便是,放下陛下”
哈哈哈···严士君大笑着离开,何迢跪在原地,看着被众多士兵簇拥走的少帝和太后,牙关紧紧咬着。
如果说对晋王,宣帝旧臣还仅仅是因为畏惧,而想除去,对严士君却是刻骨铭心的恨,晋王尽管只手遮天,但至少维持着臣子的样子,尊崇天子,可严士君违反礼制称王,将天子囚禁起来,如今更是公然践踏天子之尊。
忠臣之士,此举足以让他们羞愤自刎!
“太后”严士君站在长信殿的宫廊下对他说“你和微臣一样,但是他们却只恨微臣”
南宫玉良看着门外,想起何迢跪地叩拜的样子,眉心一沉“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杀害至亲”
“晋王算不算你的至亲”
南宫玉良脸色白了一下没有说话,严士君却笑了,转头看着殿外“你和我一样,因为,是你创造了温候,创造了宁王,南宫玉良我是罪恶,你便是万恶之源”
南宫玉良的脸色又白了一分,严士君看着很满意,脚步轻轻的向外移去。
“我不会杀了你,南宫玉良我很喜欢你,所以我要你··永远痛苦下去,永远!”
建平五年七月,温候囚禁天子后,仅仅一月便逼迫天子加封自己为宁王,册封当日,丞相王光启引京军入城欲诛杀温候,拥立南宁王琛,被温候识破,反被杀于禁宫。
严士君以天子逼迫何迢留在京城,京军被调往京城,受凤林军看管。
自从朝廷乱了以后,一件又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传出,渐渐百姓也习惯了,眼见宁王如今的行为,恐怕隔日传出天子被杀,也不为过。
庐城
安子期听着属下的回报,冷笑着没有出声,他觉得这是报应,最好严士君和南宫玉良能自相残杀,双双殒命才好。至于王光启,他倒是有些遗憾,遗憾他死的如此轻松,让他没有了千刀万剐的机会。
“将军”罗平进门,瞥见他的冷笑,心中了然“有人求见”
“谁?”
“曲少侠”
“曲少侠?”安子期诧异了一下,想起了晋王,神色复又阴沉“请他进来吧”
曲封辉跟在罗平身后,这位将军他认识,当初被安子期带到怀城时,曾有过几面之缘。转过几条回廊,曲封辉在凉亭内见到了安子期,让他整个人一愣。
这安定候怎么变成如此模样!
角亭内,安子期侧对着他,浅色的锦袍,华贵清雅,可神色却冰冷一片,瞥眼间望出的目光,像是万年寒冰,终年不化,让人不敢靠近。
“曲少侠”安子期叫了一句,声音没有温度。
“啊”曲封辉堪堪回神,拱手施礼说“安侯爷”
“多礼了”安子期站起来,走到他身旁说“少侠此来可是有什么事?”
这句关切的话语听起来没什么情绪,曲封辉心里叹了一声,似乎染上了他的那股冷意,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侯爷”他看着安子期,犹豫一下,竟有些不敢告诉他“白六爷活着”
呵呵··安子期眼神朦胧一下,冷笑出声,坐回去淡然的看着他“曲少侠想要什么?”
什么要什么?曲封辉诧异的看着他,安子期的反应···
“少侠是哪一方的说客?”安子期不再看他,瞥向亭外,淡淡的说“念在您和王爷当年的情谊,走吧,莫丢了性命”
妈的,你们这帮人,怎么都这个德行!曲封辉腹诽了一句,上前一步对他说“安子期,姓白的真的··”
啪··安子期身影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拎着他的衣领说“曲封辉,你敢对晋王言语不敬”
曲封辉脸颊火辣辣的疼,心里将白六爷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斜着眼睛瞪着他说“你他妈的杀了老子,让姓白的死在赵国算了”
赵国?安子期眼色一变,对他说“你要是··”
“你松开老子”曲封辉挣脱,看着他说“能不能让老子把话说完”
安侯爷脸色一僵,眉毛皱起,但却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曲封辉把话说完。
“姓白的说”曲封辉整整衣领,缓了一口气说“两年之约,是他食言了,但你也不该孤军北伐如此远,太危险了”
安子期垂着头,伫立在原地许久没有动,曲封辉仔细的看着他,才发现安侯爷整个身躯微微的颤抖。
“安··”
安子期忽然跪倒,冲他说“曲公子,刚刚冒犯,望您见谅”
这转变的也太快了,曲封辉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有点为安侯爷难过,赶紧扶起他说“认识白六爷,算老子倒霉”
“曲公子,王爷他怎么会在赵国?”安子期起身立刻问。
“一言难尽”曲封辉叹息一声,看向他说“白六爷让我告诉你,不要进军赵国,更不要北上胶州,按兵不动最好”
“不行”安子期一口否决。
曲封辉一愣,还真让白六爷猜着了,上前一步他神色郑重的说“这是晋王诏命,将军也不打算听吗?”
安子期看着他,迟疑了很久,拱手施礼说“末将领命”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领不到晋王诏命了呢!
“老子的话带完了”曲封辉轻松一笑,冲他说“侯爷给小的安排个住所吧”
“曲公子这边请”安子期引着他向内院走去。
“多谢安侯爷了”曲封辉随意的扫了一眼房内,坐到了一边。
安子期点点头,站在前方犹豫片刻,忽然有些嗫嚅的说“王爷他··好吗?”
好吗?曲封辉想起了白六爷的告诫,抬头看着安侯爷的样子,忽然放弃了原本的说辞,转而问“侯爷,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是什么?”
“不好”
“那真话呢?”安子期看向他。
曲封辉避过他的眼神,瞥向窗外轻声说“非常不好”
非常不好··安子期脚下一软,曲封辉赶紧扶住他“你怎么样?”
“曲公子,谢谢你告诉我这消息”安子期扶着椅子缓缓的坐下,嘴角僵硬的勾起“我很好,比任何时候都好”
曲封辉看着安侯爷嘴角牵强的笑容,摇摇头想劝什么,却没有找到说辞。
白六爷,你们这个世界太复杂了,但也不总是冷冰冰的嘛,至少还有人记挂着你··晋王!
安阳
秦宇不觉得自己‘非常不好’,自从不用走路后,他天天坐在椅子上,干什么都有小崽子伺候。
临晚风除了话语少了些,倒是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让他大松了一口气,之前还担心小崽子又犯执拗,如今看来,孩子长大,还是会懂事些的。
“换药吧”
还真是长大了,秦宇侧头看着门口的临晚风,点点头,低下身子去挽裤子。临晚风站在那里,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放弃了,上前给他上药。
嘶··秦宇嘴角抽动一下,小崽子怎么没轻没重的,他看了看临晚风,嘴唇动了一下,没有出声。
临晚风上完药抬起头看见他额头的汗,愣了一下,皱皱眉“疼为什么不说?”
“也没有那么疼”秦宇摆摆手,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
啪··临晚风拍下他的手,拿汗巾给他擦擦,低头看着他的腿“什么时候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