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215)

　　“····”秦宇绷着脸，看着他不说话。
　　“姓白的，老子就不明白了，你他娘的在矫情什么？”曲封辉看着他的样子，想起小崽子的难过，更为气愤“你能娶两个女人，你不能娶他？八面玲珑的晋王殿下不会虚以逶迤，你不能··哪怕假意也好，非要逼他进入绝境，你对得起马五？”
　　提及马五，秦宇额前一跳“老子不喜欢，凭什么要娶，我就是想对得起他爹”
　　“少他娘的胡扯，马五是他亲爹？还是你跟他是亲兄弟？你拿这说辞糊弄谁！不喜欢？你喜欢那两个见都没见过的世家小姐？”
　　曲封辉冷冷的看着他，忽然揪住他的衣襟说“姓白的，这么缺德是要遭天谴的”
　　“松开老子”秦宇一挣。
　　曲封辉死死的攥着，对付一个没了武功的天子还是很容易“给老子一个理由，别跟我说你嫌弃他太好看”
　　“松开！”
　　“理由”
　　秦宇额头冒汗，捏住他的肩膀，想借力掰开曲封辉的手臂，曲少爷眼神一冷，暗劲一使，将他摁倒在桌上。
　　“姓白的，你说不说”曲封辉扭着他的手臂用，眼看着皇帝陛下脸上渐渐涨红。
　　“王八蛋！”
　　“说不说！！”
　　“老子要死了”秦宇喊了一声，因为被压在桌上声音低哑“这理由，行了吧！”
　　手上一顿，曲封辉微微愣住，看着他“你说什么？”
　　秦宇挣脱，站到一旁，扯扯衣领，平复下来看着他说“我要死了，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着急迎娶皇后，又为什么调回诸将，赦免申申学文等人”
　　“虚以逶迤？”秦宇笑了，后退一步坐到椅子上“我都要死了，怎么虚以逶迤？太庙里的牌位能虚以逶迤嘛！”
　　曲封辉轻轻咽了一下，刚刚消化完这个消息“白六爷，可是小风他··”
　　“曲少爷，我照顾了他那么久，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开心，你说的对，我作恶多端，肯定遭报应，可是这桩罪孽我不能做，马上就要见马五了，我怎么跟他说”
　　曲封辉有些歉然，想了一会儿说“小风不离开，他说不见你，不听到一个理由，他不会离开”
　　“我··”
　　“白六爷”曲封辉打断，对他说“再撒一个慌吧，至少骗他死心离开，否则以后他也不会好受”
　　抬手按上眉心，秦宇瞥着殿外，忽然起身“李晗备马，朕要回宫一趟”
　　“是”
　　皇宫
　　金华殿来来往，每个人手里都提着水桶，前方大殿的宫窗已经燃了起来，大火眼看就蔓延到房顶。
　　“福公公，这··这怎么办？”一名小太监慌神的问。
　　“救火啊，赶快救火”小福子喊了一声，心底其实更慌张，他一时心软带临晚风来金华殿，可是转眼临晚风就不见了，然后金华殿大火“赶紧叫侍卫过来”
　　“是”
　　小太监赶紧跑了出去，刚跑了一步撞到一人身上，还没回神就听见一道威严的声音。
　　“怎么回事！”秦宇看着前方，心里隐隐感觉不妙。
　　“参··参见··”小福子双腿打颤。
　　“朕问你怎么回事？小风呢？”秦宇拎住要跪下的小福子。
　　小福子脸上惨白，嘴唇哆嗦的说“奴才带临公子来这里，后来··不见了”
　　“啊···朕要杀了你们！”秦宇将人扔了出去，立刻向金华殿跑去。
　　“陛下！”小福子喊了一声，随即朝愣住的侍卫大喊“还不跟上！”
　　天干物燥，金华殿又刚刚整修，为帝后大婚做准备，刚刷的朱漆极易点燃，这片刻大火已经蔓延整个殿门，封住去路。
　　“陛下”李晗终于追上人，拉着他说“火势太大，临公子恐怕··”
　　“滚！”抢过旁边宫人的水桶，秦宇从头淋到脚，然后一脚踹开殿门，冲了进去。
　　“救驾！救驾！”李晗惊慌的喊着。
　　殿内烟雾弥漫，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四周焦热，淋湿的衣衫很快被烤干，火势沿着墙壁和廊柱绵延，若是烧断房梁，所有人都要砸死在里面。
　　“小风··咳咳··你在哪？”秦宇捂着鼻嘴，努力的搜寻。
　　火势太大，没有多少地方还是完好的，他扫了一眼，冲火势小些的内殿走去。
　　“小··咳咳·小风”
　　“小风，你出来，我··我错了”
　　除了烈火点燃一切的声音，没有任何回答，秦宇模糊的看着四周，心低凉凉的害怕。
　　“小风！！”
　　“姓白的？”
　　临晚风声音从角落传来，带着细微的沙哑，秦宇赶紧转身跑了过去。
　　“小风”秦宇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大喜过望的拉住他“快跟我走”
　　临晚风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他，秦宇拉了一下，回身看他“走啊！”
　　“你娶不娶皇后了？”临晚风固执的问。
　　秦宇又拉一下他的手臂，临晚风往后一躲，就要甩开他的手臂“不娶、不娶，再也不娶了”秦宇赶紧说。
　　“那你喜欢我吗？”临晚风红着眼睛逼问。
　　秦宇脸色微变，瞄见他身后的火势渐大，举起手说“喜欢，特别喜欢，打今个儿起，只喜欢你”
　　拉起临晚风的手，秦宇转头向外跑去。临晚风看着身前的人，像是感觉不到灼热的火苗，笑的像个祸国殃民的祸水。
　　“你不许骗我”
　　“骗你不得好死”
　　皇帝陛下仗着命不久矣，誓言信手拈来。
　　这片刻的耽搁前殿已经完全燃起，秦宇带着他向后殿跑，内殿的梁柱全部被大火包围，秦宇捂着嘴，带着临晚风大步向外逃。
　　吱嘎··梁柱断裂的声音传来，秦宇刚反应过来，头顶一块粗长的梁柱已经砸下，手臂一紧，秦宇将临晚风圈在怀里，背过身子。
　　“姓白的！”
　　咚！梁柱横着飞了出去，曲少爷一把拉起地上的皇帝陛下“每次都是你英雄救美，老子收拾残局”
　　“陛下”这片刻李晗等人也冲了过来，立刻驾着他二人飞速撤离。
　　姓白的··临晚风仰头看着他，笑了一下，美目一闭晕了过去。
　　小风··秦宇眼睛瞪大，声音哽在喉咙里，紧紧收紧手臂，将他揉在怀里。
　　“御医！御医！”小福子早已经跑了出去。
　　太和殿，夜色终于掩盖住这混乱的一日，秦宇坐在一旁，看着身前的白云飞“劳烦你了”
　　“无妨”白云飞摇摇头，他是事发后，跟钟行一起回来的“他被烟熏的重了些，受了点惊吓，但没有大碍，手臂的烫伤，擦些药膏，一月应该就没事了”
　　“嗯”
　　秦宇点点头，眉头动了一下，却没说话，白云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拉过他的手腕。
　　“怎么？”秦宇问。
　　半晌，白云飞放开他，看着他说“每日多加一副药”
　　“好”
　　“秦宇，你需要陪伴”白云飞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继续说“不要再让他离开了”
　　秦宇不解的看向他“这有关吗？”
　　白云飞走到桌旁，背对着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钟大夫说你病情急转直下是在明月公病亡后，你说有没有关？”
　　“云飞，其实我不是···”
　　“是不是不重要了”白云飞再次看向他，捏紧手心说“不要重蹈覆辙了”
　　秦宇盯着他的鞋尖没有回答，白云飞转身离开，他忽然问“云飞，你是不是觉得我想自杀，像当年一样”
　　“不是吗？”白云飞看着门外颓然笑笑。
　　“算不上”秦宇也笑笑，对他说“我只是明白，没有那么多奇迹发生”
　　“你怎么知道没有！”白云飞侧身对着他，语气饱含愤怒。
　　“因为我了解你”
　　白云飞愣住，秦宇抬眉，脸色变幻一下，有些犹豫的说“若是你有办法，你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迁就我，因为我命不久矣，所以你可怜我，若没有这一切，此刻你早已离开，还会在这吗？”
　　什么青楼，什么佩剑，若不是可怜我一个将死之人，白云飞又岂会淡然处之。
　　白云飞张张嘴，脸上僵了一瞬“我没有可怜你”他又看看秦宇，快步离开。
　　那就好，我也没什么可怜的，这世上有因就有果，我只是走到了结果这里。
　　夏夜微热，白云飞坐在树下，腿上是那柄被秦宇说太丑了的佩剑“我没有可怜你，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 白云飞轻轻抚着剑身，低喃一句。
　　我想过去的一切，我并非没有过错，我想你应该从没想伤害师父他们，我想你后来的所有，应该都在补偿，固执的想修复一切，以至于不在乎你自己变成什么。
　　秦宇，我不是可怜你，我想对你好点，让你明白，你并非不值得善待，不值得人喜欢。
　　“我只是想再看看你那白痴的笑容”
　　“姓白的！”
　　临晚风低低的叫了一声，梦呓里掺杂着惊慌，秦宇靠在一旁刷的睁开眼睛。
　　“小风”他微微俯身，临晚风忽然睁开眼睛看着他“姓白的”
　　“嗯？”
　　临晚风轻笑了一下，圈住他的身子，将人拉近靠在胸口“你答应我了，就别再消失了”
　　秦宇怔了一下，见他好像仍迷糊着，抬起手臂拍着他说“好，我就在这儿陪你”
　　“你抱着我”临晚风动了一下，枕着他的手臂。
　　“····”秦宇沉默着没有说话，再看去临晚风已经睡了，手里抓着自己的胳膊，他动了一下没挪开，便不再动了“好”他声音极小的说。

　　☆、想反悔？

　　昨日一场大火，皇帝陛下免了早朝，今晨太和殿一片寂静，小福子守在门口，生怕哪位宫人来往声音大了，吵到内殿，谁知道一声惊叫竟从内殿传来。
　　“啊！”秦宇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揉着被掐的手臂，扭头去看一旁的始作俑者。
　　“你干什么？”
　　临晚风看着他，睫毛轻轻的颤抖，指着他的嘴上的伤口“姓白的，这是怎么回事，谁咬的”昨日烟雾弥漫，迷迷糊糊他也没看见，今晨看见，小临公子的火蹭蹭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