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丝带着女孩子们费力地挤过穿短外套的人们,找到一个穿礼服的男人,对他说:“我要见你的主子。”
男仆向他要请柬,知道他没有请柬后又让他预约。
格蕾丝从兜里拿出一枚带着宫廷王室印记的金币塞进男仆手里,“去通报,说格蕾丝要见他。”
很快,他被带进一间会客室里,只有他自己,伊娃和安娜被命令等在外面。
格蕾丝坐在阿伦德尔伯爵的沙发上,隐约有种预见,觉得自己此行的目的恐怕难以实现了。
门被推开了,阿伦德尔伯爵走进来。完全是下意识的,格蕾丝立刻就站起身来。
他发现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变化,他的立场、政见、处境、地位,一切都变了,但他本人依旧是那样平静得让人难以捉摸。
而阿伦德尔伯爵看到他,却说:“格蕾丝,你又和之前不一样了。”
格蕾丝开门见山,“帮我说服陛下,我让你做首相。”
“没有可能。”
“为什么!那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你做了那么多努力、遭遇什么逆境都没有气馁过,不都是为了那个职位吗?还是说你还在生我的气?可这不符合你的性格,我知道你是更顾全大局而不计较这些小事的人。”
阿伦德尔伯爵竟然笑了一下,“格蕾丝,你的口才也有长进。”
格蕾丝沉默下来,“我怎么才能说服你?让国王同意贵族纳税,这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如果你做成这件事,你将成为平民阶级真正的英雄,到时候人民爱戴你,国王依赖你,贵族还要被你压一头,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实现,为什么不呢?”
“并不是我不想帮你,格蕾丝,而是国王不可能同意。我们的国王虽然任性又荒唐,但他不是笨蛋,他知道他不能那么做。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贵族在这场和人民的斗争中可以取得胜利。”
他终于肯说一句比较长的话,却让格蕾丝的心沉到谷底。
“为什么……”
“从他决心把全国各阶级的人都容纳进这场会议的那刻起,他就只剩下依赖贵族这一条路了。”
“你是在责怪我当初执意降低选举的门槛吗?”
阿伦德尔伯爵轻轻地摇了摇头,嘴像紧闭的拉链一样严。
“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为什么国王不能那么做?你之前不也说我们要学习英国的做法吗?为什么我们不能像英国的国王那样,与贵族和人民一起融洽地完成这次改革?”
“‘我们’,你听,格蕾丝,你也在用‘我们’,可是你心里的‘我们’和我现在常说的‘我们’已经是两回事。”
“什么意思?”
“我们分属两个阵营了,格蕾丝,我只能和你说这么多,因为我们的利益是冲突的。”
“你把我当敌人了。”
阿伦德尔伯爵没有否认。
并不完全是假装,更多是恐惧,格蕾丝的眼里迅速浮起一层泪,又重复了一遍:“我和你是敌人了。”
他的泪水起了些作用,阿伦德尔伯爵冷淡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恻隐之情,“在此之前我一直等你来找我,你一直知道我在哪儿,对吗?我还给你写过两次信,可惜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我没有收到!”格蕾丝着急地看向伯爵,“我没有收到过任何你的信息!如果我收到了,我一定会认真读的,而且一定会回信,因为我知道你总是对的,你也总是有办法!”
伯爵露出些许意外的表情,“那真遗憾。”但他的表情不是这样说的。格蕾丝看出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了,因为他已经有了更好的机会。
“一定是陛下,他把你的信拦下了!但他不是对你有意见,他只是不喜欢我和别的男人来往太密,尤其像你这样有魅力的男人。”格蕾丝试探地走近他,先轻轻拉住他的袖子,见他没有露出反感,才进一步拉起他的手。他还记得阿伦德尔伯爵不喜欢别人随便碰触他的皮肤。
“请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格蕾丝用无助可怜的声音说,他知道自己现在眼里含着眼泪,看起来一定非常动人,“我现在感到很后悔,但我那会儿太生你的气了,为你把我送给国王那件事。可其实我更多的是伤心,因为我真的爱你……不过现在我已经懂了,我已经理解你那时的意思,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而且不止那件事,我现在还很后悔没有在会议中听从你的建议。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在这样的困境中想出办法。你是见过的最有智慧的人。”他已经完全靠进阿伦德尔伯爵的怀里了,踮起脚用嘴唇碰他的下巴,“大人,求求你,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吧。”
阿伦德尔伯爵摸了摸他的头发,将他从自己怀里轻轻地推开,“格蕾丝,你已经不适合做这种事了。”
但格蕾丝还没有放弃,他直接问:“如果我陪你睡觉呢?能让你解气吗?你说过我很特别,我猜你之后没有碰见过和我一样的,即使有,我猜也不会有我漂亮……”他又贴回到阿伦德尔伯爵的怀里了,仰起脸,“你最近一定很忙,你的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多久了?我能让你放松起来。你一定还记得之前那些,你一直都很享受我的身体,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一起快乐。”
阿伦德尔伯爵低头看着他,用手指轻轻刮上他的脸颊,那样来回刮了几下后,又去触摸他的嘴唇。格蕾丝趁机将的手指抿住,先是吻,然后用舌尖轻轻地舔。
他知道如果阿伦德尔伯爵能容忍一个人把口水弄到他的手指上,就会愿意和他上床。他还能感到阿伦德尔伯爵动摇了,自己的勾引起了作用,这个冷静的男人呼吸开始有些急促,并且朝自己微微低下头。
但是阿伦德尔伯爵忽然将手指抽回来,说:“我现在更想尊重你,格蕾丝。”
格蕾丝失望地从他怀里退出来。他倒希望这个男人还把自己当成个小玩意儿,毫不在意地与自己做爱,然后随心所欲地说话,只需要几句话就够了,起码让他明白是从哪里开始错的。
“真不公平,你现在成了最受平民欢迎的代表,可当初你才是执意要把他们关在民主门外的人。”
“审时度势,格蕾丝,局势在变,我要跟着变。”
“那为什么陛下没有这样的机会?”
“国王是不一样的。国王独一无二。”阿伦德尔伯爵最终还是愿意解答他的疑惑了,“我放弃贵族的特权,就可以退出贵族的阶级;但国王一旦成为国王,就只能一直是国王。统治和死亡,他只能选一个。”
格蕾丝张了张嘴,感觉像有一只手在他的腹部搅动,让他想吐,但又吐不出来。
“你说过,教士和贵族的钱袋,只能动一个。你那时说的就是现在的事吗?”
“是的。我很高兴,格蕾丝,你总记得我的话。”
“但是我当时没有听……”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安排你去国外。已经有不少贵族离开了,把土地换成钱,存进英国或者瑞士的银行,在国外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格蕾丝惊讶地喊道:“他们为什么要走?并没有那么糟!”
“如果没有那么糟,你怎么会来找我?我们国内不团结,又有两个国家同我们打仗,那很快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也许我们会被当成波兰。”
格蕾丝说不出话了,这正是他最害怕的。继而他感到愤怒,“在国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那些从国家得了最多好处的人竟然就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开!国家这样缺钱,他们却把钱存进国外的银行——”
“好了格蕾丝,发牢骚也没有用。你只要记着,如果你需要这方面的帮助,你可以来找我。但我希望你下次不要来得这么晚。”
格蕾丝彻底愣住了。过了很久,他摇了摇头,说:“我要走了。”是他说服陛下将民众请进全国会议的,就像他说服陛下接种牛痘,他必须一直守在陛下的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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