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千尺豪宅,但千尺也就八九十平方。
2000万,八九十个平方,六个人住。
李飞泉直叹气,“现在香江的人均工资才300多,就算我一个月赚两三万来还银行的贷款,又能还到什么时候呢?简sir,你让我跟着你吧!”
简若沉笑笑:“规定就是规定。”
他脸上总是挂着笑。
和善的、开心的,很少会有这种不容置喙的强硬感。
李飞泉知道没有走后门的希望了,又低垂着头叹了一声,这个世道,钱怎么这么难赚。
“走正规程序是为了你好,只有登记过的线人才有保障,到时西九龙总区警署会善待你的家人,让你的小孩去好学校,和警察的孩子们一起念书。”简若沉拿过桌上另一瓶未开的酒,手臂往下一沉,起泡酒的瓶盖嗑在桌角。
“哧——”
瓶盖打开,白色的泡沫涌出来。
简若沉给李飞泉用过的杯子倒满,潇洒,并掌一指:“飞爷,请。”
李飞泉暗叹道。
这酒倒得不卑不亢,潇洒肆意。
喝得人都有种少年轻狂的感觉了。
李飞泉一口闷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做正规的内线线人可以让小孩清清白白,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钱少啊!
简若沉见他一副纠结到脸都皱起来的模样,莞尔。
看来不是有什么歪心思,是有条件没符合预期。
联想到李飞泉听到该怎么赚钱时,当场露出的归顺反应。
简若沉了然:“你不会是嫌钧哥给得太少了吧?我和他关系不错,可以先把钱给他,然后让他给你加钱。”
李飞泉一愣。
钧哥,什么哥?谁哥?
关应钧?
简顾问故意这么叫,想让他知道他们关系真的不错?
不会是只敢私下里叫吧?
那他可不上当。
“看来你不信。”简若沉靠在卡座的沙发椅背里。
场内的音乐不知不觉停了,天花板上的霓虹灯花旋转着,落下的灯斑是不是扫过这边,照在简若沉脸上,显得那双眼睛深邃而洞悉,好似在黑暗中散发着金光。
“不信也没事,我给你的消息足够发财,实在不行,你贷款买两三套房,30年后应该能翻20倍,到时候你再退场卖出,相当于白赚4亿养老钱,也够你子孙花。”简若沉起身,转身欲走,“线人的事我就当没听过。”
华国祖传砍价精髓:
这么贵?
没事,我去那边看看。
然后转身往外走。
十步之内必有后悔者。
简若沉才数三步,李飞泉就大喝一声:“我干!”
不就是可能钱少点吗?
比起虚无缥缈的经营消息,那肯定是拿在手里的钱更实在!最关键的是,他小孩也到了要进小学的年纪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知道人脉和起点的重要性。
简若沉转身,“哦?不嫌关sir给得少了?”
李飞泉摸摸脸,“股票这玩意我也不懂,叫着职业经理人帮我全买你家的,趁着股票赚钱的时间,可以做做线人。”
简若沉没深究,回身坐下:“说说你手里的线,我也不能白给,是不是飞爷?”
李飞泉连忙道:“当不起当不起,您叫我小飞就成。其实……”
“陆荣最近应该在洗钱。”
这个年代,黑转白或者富豪洗钱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全看洗钱的手段正不正规,有些富豪手里养了一茬又一茬的白手套,用股票或炒楼的方式洗钱。
房价越炒越高,股票也大涨大落尽显疯癫。
这是灰色的方式,归廉政公署(ICAC)管,西九龙重案组查不了。
但要是用违法赌博等黑色方式洗,西九龙就能介入了。
简若沉心思电转,面上不显,“洗钱啊……他手上的白钱确实不够了,九龙城寨的地都没买下来。”
李飞泉:……
不愧是香江的首富,钱的计算单位都和别人不一样。
他麻木开口:“陆堑留下的产业大多被查封,还交了罚款,陆家的家底就那么多,藏在深处的想要洗出来不太容易。”
简若沉:“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洗钱?”
李飞泉精神一振,“这就是我有底气要求做线人的原因!据我所知,他准备投资内地的项目,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内地那地方,物价低不说,人民的消费欲望也不高,饭都还没吃饱呢,比他们香江人过得还差。
有钱不投资香江,投什么内地?
简若沉:“……”
李飞泉这人,有点远见,但是不多。
陆荣的最终目的可不仅仅是通过内地赚钱,他是想通过项目和内地搭上线,在回归开放之后,仍然盘踞香江,做个滋润的地头蛇。
他是想用项目在内地的政府面前买几份薄面,这样以后就算犯了错,香江的法院应该也会网开一面。
简若沉起身,一巴掌拍在李飞泉肩膀上,沉沉道:“好兄弟,你做了线人,记得把陆荣想投的项目都告诉我。”
他要打劫。
“别的线索你等关sir跟你说,估计是查一查他的洗钱手段,办好手续之后我们就会保护你的家人。陆荣这个人喜怒无常不好对付,要我说还是送到内地的机关小学好些,你自己考虑。”简若沉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起身去了吧台的墙角那边。
A组已经做完了事。
墙根底下蹲了一长排抱着头的男男女女,有的仍沉浸在药品的余韵里没醒过来,五官乱飞。
关应钧道:“张星宗,刘司正开车带人回警署,按照剂量办拘留手续。”
“这三个做中间商卖了的,丁高和霍明轩带回去,按克重出材料,做口供,准备起诉。
“曹友方跟我走。”
众人齐声:“yes sir!”
毕婠婠叹了口气,“这曹友方看着是个愣货,估计也问不出什么线索。”
连奥利维·基思这种和陆荣有直接联系的人,也是被算计和出卖的命运,最后也只给出一句香江大学校园内的苯甲吗啉和陆荣有关系……
“这陆荣身上一点破绽和线索都没有……该不会真要再抓十年吧?”毕婠婠抹了把脸,面露难色。
简若沉探头往蹲着一排嫌疑人的墙根下看了看,估量着距离应该听不见,才谨慎道:“我给关sir谈了个线人。那个李飞泉,说是要给我们西九龙做专用线人。”
毕婠婠面上的难色变成了疑问。
发生什么了?
怎么发生的?
以往他们谈个边缘的机灵古惑仔回来当线人都要磨个三五天。
黄有全那种豁出命干的专用现任,他们磨了一个月。这才几分钟?
张星宗想起关sir那个毛边钱包:“咱们养不起了吧?”
这个月三万块钱都给封楼的学生们订餐了。
“钱不是问题。我有。”简若沉肃正神色,“李飞泉说他可以跟陆荣的线。”
众人面色一正。
线索!
如今,简顾问刚刚说服的李飞泉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宋旭义口中苦涩。
刚刚他们问了一圈,曹友方那么怂包一个人,却一脸没听过陆荣的样子。一条线索硬生生断了。
他们除了沮丧,什么办法都没有。
但简若沉不过是在卡座里和李飞泉聊了一会儿,就套出了线索还白得一个线人!
他真是老了。
老得要靠一个小辈才能获得一点心安。
简若沉实在是太妙了,这样的人要是都不能飞起来,谁能飞起来呢?
他真是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关应钧定定地看着身侧的人,他的身形长开了,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
仿佛青涩的果子熟了半边,那张面孔也多了些肉,仿佛一咬就能抿出汁水来。
他心脏跳得厉害,不由伸手按在了简若沉的脊背上抚了抚,又想起之前在办公室,简若沉哄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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