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局局长一直赖到下午三点多,他们又审了奥利维·基思八个多小时,再弄好了后续手续,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
杜落新提着头盔的伸缩带,手里还抓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
他有些窘迫,“我是看到外面报纸上写了……保安局局长诺兰德意图保释奥利维·基思,一时着急,就来这里等等看。”
“诺兰达。”丁高纠正他,“诺兰达·威尔。”
“你不用担心。奥利维·基思的犯罪事实成立,证据确凿,谁也不能将人保释出去。”简若沉想了想,还是没上前,只站在原地道,“案件已经进入最后的结案程序。我们西九龙重案组不会让犯人跑了的。”
杜落新松了一口气,鼻子发了酸,他把红色的塑料袋递出去,“辛苦了,这是冯野妈妈做的一点甜糕,我知道警察薪水高,或许看不上这点小礼物,不嫌弃的话……”
张星宗一把接了,“不嫌弃不嫌弃。”
简若沉安抚道:“我们能破案,也多亏了渔村人的配合,你给的信息也至关重要。还受害者一个公道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抓住杜落新的手,用力握了握,“也谢谢你。”
杜落新忽然哽咽,几乎说不出一个字。
他这些天总是在想,要是五年前,他再用心找一找冯野就好了,要是小时候努力读书,和冯野一起去留学就好了。
这样冯野也不会因为回国后没人与他有共同话题,而轻信了那个教授。
冯野是他的兄弟啊。
简若沉松了手,“照顾好冯野的家人,过段时间……等奥利维·基思上了法庭,你们或许还得上庭作证的。”
杜落新重重点了一下头,噙在眼眶里的泪顺着力道掉出来,砸在警署大门前的地面上,很快隐没在了水泥地里。
他低声道:“谢谢。”
声音轻飘飘的,似乎要碎在风里了。
杜落新说完,也没等回答,戴上头盔,跨上停在警署外面的摩托,俯身拧动油门。
随着发动机的喷气声响起,那辆有些旧的红色摩托车消失在街角。
张星宗看着,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太乱了,什么时候治安好起来了,我们也不用面对这样悲伤的受害者家属了。”
心里真是不好受。
“很快了,总会好起来的。”简若沉笃定道。
关应钧眸子微侧,扫了身侧的人一眼。
到底什么样的地方能养出这样的人呢?
这么的坚定,有信仰,与年龄不符合的沉稳和勇敢之下,也藏着与年龄相符的可爱。
比如……有点贪咸和辣。
进了冰室,拿到炸里脊。
关应钧眼疾手快摁住了简若沉摸向辣椒粉的手,抓住往桌下一塞,“好了。”
简若沉抽了一下,没抽出来,悻悻咬了一口孜然里脊。
哎,这里脊怎么没味。
·
次日。
全香江铺天盖地都是保安局局长诺兰达·威尔企图包庇莲花杀人犯,并妄图将其引渡回国的新闻。
简若沉站在警署报刊亭之前,将各个报社的小报都买了一份,坐在路牙边上,一边喝八块钱一袋的袋装珍珠奶茶,一边一张一张看。
【六旬老人竟是世纪贱男,为同乡杀人犯脱罪!】
【港英攻破西九龙!竟在重案组休息室大吃特吃还要带走杀人犯!】
【61岁保安(局长)惨被驱逐,惊天大案爆炸内幕!】
……
爆字还加黑加红底,很是抓人眼球。
媒体将当天的事情大写特写,详细地像是看到了林雅芝和诺兰达·威尔的谈判现场。
简若沉喝完了奶茶,将袋子扔掉,心情颇好地笑了声,顺手将看过的报纸分给路过的上班族。
港媒起的标题就是劲爆,想必五条街外的印刷厂又要因为加刊而报废几台机器。
他又在警署门口站了一小会儿,等身上的奶茶气味散干净,不会被狗鼻子闻出来了,才转身走进西九龙总区警署。
奥利维·基思招供的东西多,就是剩下的7具尸体都有得查。
西九龙鉴证科向景荣带着徒弟拼尸拼得都要麻木了。
上次连续拼这么多人,还是陈巴卖人肉烧腊饭的时候。
案件侦破了,A组闲下来,其他组反而开始忙忙碌碌。
陈近才长时间跑在外面做证据比对和走访调查,一个夏天做完,又黑了一个度。
黑是黑了,钱也多了。
一个月之后,9位受害者的尸体全部被受害者家人认回,案件也进入了最终的证据核对阶段。
暑假最后一周的周日早上。
STN早间新闻播报了诺兰达·威尔下台并被遣送回国的消息。
简若沉吃着西多士,看着电视里,诺兰达·威尔呆滞的表情,心情颇好地哼出一声,“罗叔,最近英国那边要是给您打电话要求合作,您看着松点口,让他们稍微尝点甜头,也不要太多,一点点就行。”
也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好。”罗彬文有些心不在焉,银叉竟在瓷盘上磕出一点声音。
简若沉看过去,对上一抹深邃的目光,他抿了下唇,很快避开了。
罗彬文叹了口气,“小少爷,你是不是在躲我?”
“……”简若沉目光缩回来一点,“我其实……有件事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罗彬文放了刀叉,轻声道:“家人之间无须顾虑太多,直说就好。”
“是有关妈妈的。”简若沉坐正了,清晰而缓慢地转述奥利维·康纳特·基思在审讯室里交代的一切。
真相残忍。
他憋了一个月,在心里模拟过无数回将它说出来的场景,但一看到罗彬文藏着白发的头发,嘴唇就像黏住似的,怎么也张不开。
“……婴儿是她主动委托修女护士换掉的,本想带着我一起回英国。”简若沉喉咙有些堵,艰难地说完最后一句,“但奥利维·基思到了,他趁着妈妈产后虚弱,拔了氧气管,伪造了大出血,并在教会医院里放了一把火。”
罗彬文怔怔看了一会儿简若沉,忽然低下头,举起手遮住了眼睛。
他的手发着颤,露在外面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鼻翼微微翕动,却没有眼泪。
这是简若沉第一次在真人身上看到痛苦到极致的表情。
他挪开椅子,走到罗彬文身边,轻轻拢住他,用力抱了一下,又将手巾塞过去。
罗彬文揪住那一截手巾,低声道:“她没有喜欢江鸣山。”
“嗯。”简若沉轻轻应了声。
罗彬文靠在椅子里,发了一会儿愣,“我们第一次来香江的时候,正好是克莉斯多正式继承家产的第二年,当时家族内的局势已经稳定,我们准备来这里看一看,有没有新的商机。”
“她的商业眼光一向不错,投了不少当时英国人看不上的便民项目,这些我觉得挣不了多少钱的项目,反而聚沙成塔,聚少成多,成了康纳特在香江扩张市场的支柱。”
“她很喜欢喝奶茶,曾经说等下次再来,想在香江买一个老配方,雇那个做奶茶最好吃的老板开一个连锁的奶茶店。但有一天,她碰到了江鸣山,很快又将自己说过的话抛在了脑后,她以前不会这样。”
“不过我不在意,我只是有点看不惯江鸣山,我当时为什么没有在意。”
因为他想,回去之后就会按照计划结婚,老康纳特家主让他一直和克莉斯多一起长大,所有人都对此心照不宣。
他当时太年轻,太有恃无恐了。
罗彬文哽咽起来。
听到真相时未曾落下的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一滴滴落在铺开在腿上的餐巾上。
简若沉眼眶有些热。
他别过头,缓了一会儿。
罗彬文扯开腿上的餐巾布,起身道:“我有时太自信,竟然屡次相信一个杀人凶手,还告诉你他对家产没有兴趣,差点也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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