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那以前怎么没觉得不方便?”
简若沉游刃有余,“那就要问江含煜了。”
江含煜心里升起一股事情彻底脱离掌控的恐慌。
以前不剪,是因为陆堑喜欢。
而陆堑的喜好是他告诉简若沉的。
那时候简若沉会买便宜而齐全的工具,小心翼翼将手指修得干净漂亮,护甲油买的是一块钱的地摊货,闻起来有一股难闻的油漆味。
可是现在,简若沉竟然将特意为陆堑留的指甲剪得干干净净。
江含煜想不明白,余光却见那个英俊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简若沉身上。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落在他身上。
简若沉为什么不能继续做个游魂一般的影子呢?
江含煜待不下去了,妒火中烧。
他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转身跑走,拦停了一辆出租车。
他要回家,要去找陆堑!
简若沉平静地看着载着江含煜的出租车走远,转身对李长玉抱歉一笑,“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他眉眼耷拉着,语调轻缓,脸上的表情堪称平静。
他越是平静,李长玉就越觉得他以往的经历必定难过至极。
李长玉抬手,安抚地拍拍简若沉的后背。
蓬松的面包服噗噗瘪了两处。
李长玉轻咳一声,又往别处拍了拍,把瘪掉的位置拍蓬松些。
“走吧,吃饭去。”
李老师指使道:“关应钧,开车。”
关应钧一句话没说,掏出车钥匙,把一辆白色的丰田开过来。
李长玉轻车熟路上了后座。
简若沉不好跟着一起坐到后排,这样会显得西九龙重案组高级督查像个司机。
他拉开副驾驶坐进去,刚扣好安全带。
关应钧就一脚油门踩到底,压着违规限速冲了出去。
简若沉看到侧面刮掉了漆的侧视镜耳朵,又看向仪表台略微有些发颤的指针,咽了咽口水,“关sir,你这……二手车?”
要是一手的。
他都不敢想什么样的车技才会把丰田糟蹋成这样。
“新车,刚提半年。”关应钧伸手换挡,方向盘一打,擦着路肩就是一个漂移。
轮胎吱嘎一声,简若沉差点被甩到玻璃上。
他抬手抓着安全带,另一只手抓着摇窗户的把手,在飞驰中艰难地把副驾驶的窗户摇了上去。
窗户吱叽吱叽升到了顶。
简若沉:……
这新车,真够旧的。
关应钧的车技真是刺激。
夏天还好,冬天就有点太冷了。
等到了皇记,李老师的嘴唇都白了。
三人跟着侍应生进了包厢,开始点菜。
简若沉想到那辆坏了耳朵却没及时修理的丰田,觉得关应钧可能也没有富裕到请得起4000块一碗粥的程度。
他到底还是没选鱼翅粥,只点了一份金汤面,200块,和关sir的烟一个价钱。
关应钧多看了他一眼,点了份一样的,等李长玉点了一份菠萝炒饭后又拿回菜单,选了三份大酱羊棒骨和烤鸡翅,然后按铃找来侍应生,跟着他出了包间,不知道说什么去了。
回来的时候带了一瓶红酒。
上菜的时候,简若沉看着比他脸还大的羊棒骨和边上的手套,匪夷所思。
这怎么吃?
这是一个高级餐厅应该有的配菜方式吗?
不该切好了送上来?
关应钧意味深长道:“拿起来啃。”
他对上李长玉惊诧的眼神,看着仍然踌躇的简若沉思忖一瞬,又道:“吃完,我告诉你江永言为什么要买·凶·杀·人,栽赃给你。”
简若沉一怔,抬眸看向关应钧。
只见男人脊背挺直,手肘抵在桌沿,双手相对,五指张开,抵在一起。
胸有成竹。
关应钧道:“江永言的动机已经被我审出来了,但根据规章制度,暂时不便透露。”
李长玉沉默无比。
关应钧要是能守规章制度,也不至于卧底结束后一恢复身份,就被上级从cib丢进重案组……
关应钧扬起下颚,继续道:“你吃了就算你协助调查,协助调查的证人可以适当获取信息。”
据说整过下颚和全脸的人嘴巴张不大,吃东西得小口小口数着吃。
他要看看。
简若沉的嘴,到底能不能张大。
第9章 送走江永言
简若沉明白了。
不是餐厅不专业,而是关应钧在故意试探。
关应钧拿开瓶器打开红酒,倒进醒酒器。
醇香的酒味弥漫开来,仿佛无声地挑衅。
简若沉调侃,“关sir为了让我得到一点内部信息,实在是煞费苦心啊。”
他起身脱了外套和里面一层保暖马甲,挂在包厢角落的立式挂杆上,走到面露难色的李长玉身边,“李老师,我来帮您拆?”
“好。”李长玉轻声应下。
多会来事,多讨人喜欢啊。
哪怕被人试探也依然进退有度,还知道先照顾长辈。
简若沉戴了手套,静静把棒骨上的肉拆得干干净净,最后将铁质茶勺的尾部插进缝隙轻轻一撬,露出了棒骨里的骨髓。
他摘掉脏污的手套,抽了张纸擦干净勺子尾巴,将其放在骨髓边缘,盘子移到李长玉面前,“李老师,好了。您当心烫。”
李长玉神色温和地道了谢。
关应钧一时震撼,呼吸都停顿了一下。
他本以为李长玉看过简若沉的审讯录像和口供记录后,就算不戒备也会起疑。
没想到简若沉一套操作下来,李长玉居然已经满意到要把人收成开山大弟子了。
简若沉面带微笑,倒了三杯葡萄酒,举起其中一杯对关应钧道:“关sir,多谢你把录像带给李老师看,让我认识这么好的老师。也多谢你准备把江永言的消息告诉我。我知道刑警要按规矩办事。”
“你是重案组组长,要以身作则,我不会让你为难。”
他说着,拿酒杯碰了一下关应钧面前的杯子,“敬您一杯。”
杯子碰撞,叮铃响了一声。
简若沉仰头一口喝完。
修长的脖颈往后扬起,纤巧的喉结上下一滚,再颔首时面颊上升起了绯色的红晕,银白的发丝微微一晃,落下几缕搭在肩侧。
藏着狡黠的琥珀色眼睛在灯光下光华流转,晃得人移不开眼。
关应钧收回视线,举起酒杯喝了一口,说:“不为难。”
李长玉吃着肉,就当听不懂机锋。
反正关应钧这个犟种脾气,早该有人来治一治。
关应钧催道:“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简若沉戴上手套,啃骨头。
反正不是他花钱,以前住在大院吃大锅饭的时候,他也这么啃。
不愧是皇记,羊棒骨软烂入味,香得掉舌头。
关应钧专注地看过简若沉的眉眼。略过用力的颧骨,鼓起的腮帮,漂亮的贝齿和吃得红润的嘴唇,没有找到一点僵硬和动刀的痕迹。
灵动自然,漂亮得得天独厚。
竟然没整?
真有人能好看得和假人一样?
关应钧微微坐直,看得更认真了。
简若沉吃了一口肉,还要拿边上的调料瓶往骨头上撒辣椒和糖,然后享受地蘸点醋,又或者蘸一点特意倒在料碟里的红酒。
口味相当刁钻,看得人直皱眉头。
李长玉乐呵呵的,“喜欢新鲜口味的人呢,大多都是喜欢追求刺激的性格。”
简若沉点头,“系呀系呀(是呀是呀)老师真厉害。”
李长玉这会儿基本吃饱了,越看简若沉越满意。
吃饭香、嘴巴甜会来事、聪明、心理素质过关,又能治得住关应钧。
简直是为重案组犯罪心理顾问量身定做的人才!
一个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另一个是看好的后辈,以后还要共事,李长玉不想两人关系太差,打圆场道:“应钧,我听说香江大学的案子和陆家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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