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便带着张彩花回了自家土屋。
这边楚年前脚进了土屋,后脚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自己的名字。
“年哥儿。”
这声音小小的,怯怯的,轻飘飘的,好像一点分量都没有。
也亏得楚年一下子就听到了。
楚年转身向门外看去。
门外尘土飞扬的土路上,一个有段时日没见过的人影,正朝着土屋走来。
第65章 标题 “你有选择幸福的权利。”
门外尘土飞扬的土路上, 一个有段时日没见过的人影,正朝着土屋走来。
是江家的大儿媳,孙秀芳。
“年哥儿。”孙秀芳小小声地叫楚年的名字。
孙秀芳还是老样子, 脸色黑黄枯槁, 眼底也是一片青黑。
看得出来,她在江家过的依然很不好。
可能比之前还要差。
楚年在江家的时候也算受过孙秀芳照顾,见她这会儿过来找自己,便让张彩花先在家里随便坐,出门去迎她。
“大嫂,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到我这来了?”楚年迎上孙秀芳。
孙秀芳听到楚年还叫自己大嫂, 愁眉不展的脸上挤兑出了一丝笑容。
只是笑得也苦, 看不太出来像笑。
孙秀芳说:“一直就想来看看你,但一直没有过来。”
“没想到大嫂还惦记着我呢。”楚年笑了笑, 招呼孙秀芳道:“别在外面站着呀,进屋来坐吧。”
孙秀芳原本是有些局促的, 包括在来的路上就反反复复纠结过到底要不要来。
现在真的过来了,见到了楚年,且楚年对自己的态度跟分家之前没什么变化, 心底的局促和纠结才终于消散了, 露出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楚年把孙秀芳带回家里, 招呼她坐:“家里地方小,大嫂随便坐吧。”
然后楚年又给孙秀芳和张彩花相互稍微介绍了一下。
介绍完了, 楚年说:“你们先坐, 我去给你们倒杯水。”说完快步往厨房走去。
去了厨房,楚年先查看了一下锅里正在熬的药和粥, 见它们都没滚, 伸手舀了一瓢水倒进粥里, 让它多煮一会儿,然后拿出两个碗,倒上烧好的热水,往屋里端了过去。
“家里没有茶叶什么的,只能请你们喝水,见笑了。”楚年把热水放到桌子上,招呼孙秀芳和张彩花。
孙秀芳接过热碗,两只手掌贴到碗上,碗壁热腾腾的,滚烫温暖,很是慰贴。她抿起唇,对楚年笑了笑。
张彩花没有踏实坐着,她在小小的堂屋里走了一圈,最后蹲在了一角墙根那儿。
墙根那儿缩着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大公鸡被布条缠得紧紧的,说是五花大绑也不为过,全身上下,只有脑袋上的鸡冠和两只豆豆眼珠子能动。
张彩花哪里见过这场景,盯着山鸡看,眼睛都要瞪直了。
“彩花姐,喝水。”楚年叫她。
“不喝不喝,我家又不是没水,你不用管我,忙你们的。”张彩花头都没回,只朝楚年摆手。她的注意力全被山鸡给吸住了。
楚年听了,一笑,便也没有再管张彩花,让她自己玩。
孙秀芳也看到了山鸡。不过孙秀芳没有很惊讶,她可是见识过楚年又是抓蛇又是抓兔子的,现在抓到了山鸡,是很厉害,却也...不那么意外?
反倒是张彩花和楚年说话时的随意,那种似有若无的亲昵,关系很好的氛围,更让孙秀芳惊讶。
惊讶之余,孙秀芳心中不由地浮上羡慕。
年哥儿就是年哥儿,离开江家以后,很快就跟周围的人打成一片了。
楚年看孙秀芳心事重重的样子,开门见山地问了:“大嫂,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楚年想想,以孙秀芳的胆子,除非是有什么事,不然不会来找自己吧。
都分家了,分家还闹得那样不好看,江家估计是一眼都不想看到自己,更别提再有什么来往了。
孙秀芳听到楚年问话,捧紧了手里的水碗。她的手指在碗口不住地来回摩挲,末了端起碗,小小地缀了一口。
楚年看出孙秀芳紧张,心平气和地对她说:“没事的大嫂,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楚年的温柔抚平了孙秀芳的紧张,孙秀芳放下碗,擦了擦嘴,低声说道:“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事情的话,倒是没有什么事......”
闻言,楚年眉眼微动,没再紧跟着问她。
“就是这样过呀,我夫君的病情一直有在好转,在家休养着,我呢,就每天去山上跑跑,帮罗老爷子干干活,采采药,摘摘菜,再看能不能运气好点抓点吃的。不上山的时候,我就跟夫君两个人在家里说说话,或者在家门口散散步。”楚年说。
孙秀芳坐在楚年的对面,听着楚年说话。
其实哪里用得着楚年自己说出来,孙秀芳自己就能看到楚年的状态,能看到楚年现在过得远比在江家时好。
“年哥儿是个有本事的。”孙秀芳眼眶有点泛红,低着头喃喃。
楚年能感受到孙秀芳低落的情绪,知道她应该不是遇到了什么具体的事。
应该...是被江母责骂为难得太狠了,天天受着委屈,种种压抑,堆积到顶点,快要承受不住了。
哎,也是可怜,嫁到江家,过着那样人嫌狗弃的日子,还连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只能找自己这个才认识几天的人来寻求安慰。
可自己又能怎么安慰她?
安慰她忍下去?熬下去?跟江母那老太婆比命长?
才不可能。
楚年身体往前一倾,手掌覆盖住孙秀芳蜷缩在桌子上的手,说:“大嫂,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吗?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孙秀芳被温暖包裹住,不由地一颤。
“他们贬低你打压你,还拿根本不是你的错来责怪你,值得你低到尘埃里去讨好吗?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你要自己对自己好一点,有菜吃菜,有肉吃肉,有鸡蛋也吃鸡蛋!养好自己的身子,多存点私房钱,没事去镇上的时候贴补贴补自己,别再太把他们当回事了!”
孙秀芳低头听着楚年说话,吸了吸鼻子。
这一次,孙秀芳已经没再震惊楚年怎么会说出这样离经叛道的话了。
孙秀芳知道,只有说这种话的楚年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她好,而那些要她低头逆来顺受的人,要么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么就是跟她一样,也是每天夜里蜷缩在被窝里委屈地哭。
他们没有人会像楚年这样,被关起来,被威逼,被利诱,被打压成那个样子,还能咬着牙站起来跟他们抗争,指着他们所有人,说错的是你们。
究竟是错还是对,各说纷纭,可至少,至少楚年如愿离开了,不用再被他们折磨,连带着三弟也一起得到了解脱。
光是想想,孙秀芳就羡慕得不行。
忽然间的,孙秀芳抬起头,反握住了楚年的手。
这少见的大胆,让楚年眉梢一扬。
孙秀芳说:“年哥儿,你知道江家现在是什么情形吗?”
“大嫂你说。”楚年愿意做她的倾听者。
“自打那天你分家搬出去,公婆就一直在吵架,四弟被人打了,疼得厉害,也整天整天的叫喊,家里别提多乌糟...有好几次,邻居都过来让我们消停点......”
“老是有人找上门来,公婆虽然还是吵还是骂,但确实收敛了点,直到几天后,罗二家的人去铲我们家...啊,不,现在应该说是你们家了,罗二家的人去你铲你们家那五亩地上的土,又把公婆气得不行,在家里连饭都吃不下去,变本加厉地闹,就连邻居们敲门都没用了......”
孙秀芳说着说着,苦笑起来。
楚年能够理解孙秀芳心中的苦楚。江家二老发疯,孙秀芳作为家中唯一的受气包,日子自然过得越发艰难。
孙秀芳又继续说:
“还有,从前几天开始,左右隔壁的人开始躲着公婆了,本来我以为是公婆太吵,让大家都不太高兴,后来才发现,他们连带着也在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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