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沉,你总是说,你不是很在乎钱。可你知不知道,穷人有的时候,就是比富人……拥有更少活下来的机会。”
陈云玲揪着头发,似乎并不想沉浸在那一段回忆里。
她的肩膀都在轻轻的颤抖着。
“明明程家的夫人,她已经怀孕八个半月,又系着安全带,她根本没受什么伤,只不过是受到了点惊吓而引起的妊娠反应……”
“而我,却是撞击下的早产……可是,她以最快的速度被救治,在安静的高级病房里平平稳稳地生产,而我,硬停着等着医生,警察,消防员,都围着那一辆听说价值上亿的轿车将它先拖出去,先把程夫人先救下,然后才开始清点公交,才发现同样是孕妇的我……然而那个时候,已经太晚了。”
“小言他,本来有机会足月出生,却因为救治被拖延,不得不提前来到这个世界。”
“他生来病弱,我没有钱,如果他在我手里养着,他会死的。”
陈云玲的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
时隔二十年,可到现在,她依旧可以清晰地回忆起那一天的绝望。
“为什么不先救公交车,明明公交车里人更多不是吗。”陈云玲捂着眼睛,泪水却从指缝里不断流下。
程谨深皱眉,翻看着律师留下的事故资料。
“当时他们并不知道公交车里还有一位孕妇,这是个意外。因为只是轻度撞击,他们判断是公交车里应该没有重伤人员,所以优先救治有孕妇的小轿车……”
话虽如此,可的确也是为了优先保证怀有许沉的程夫人顺利生产,而耽误了陈云玲的救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知道,我明白。可是,那个时候,我实在太恨了,我不明白,我刚刚死了丈夫,为什么偏偏,又要失去我的儿子……明明同样都遇上了事故,为什么程家的孩子能顺利出生,偏偏是我的孩子活不下来……”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动了换孩子的念头。”
反正都是事故催生,如果说程家的孩子有点什么先天不足,也不会被怀疑。
如果把两个孩子交换的话。
她的小言就能活下来。
哪怕只是欺骗一时也好,程家人那么有钱,就让他救救她的孩子吧。
交换的过程过于顺利。
程家的确发现了孩子有些先天不足,给了他最好的照顾,营养,连保姆都请了三个。
就这样,过去一年,那小孩会走路了,就像普通正常孩子一样活泼健康。
陈云玲偷偷地去看过那个孩子,她想要说出真相。
可是,她又不敢了。
她发现自己当初想的太简单。程家如此有权有势,一旦知道她这样戏弄他们,他和小言只会更难活下去。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
她养着许沉到六岁。
许沉天资聪慧,她满怀愧疚地卖掉了自己的房子,也要供他上最好的小学和初中。
她把他当清生孩子养着,给与他无微不至的母爱,和力所能及的金钱。
秘密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被埋葬。
一直到程谨言发现真相。
“我太害怕了,有很多次 ,其实我也想把你还给程家。可是我不敢……”
陈云玲捂着眼睛,依旧在不停地道歉,“可是小沉,我是真的……真的把你当做了小言在疼爱,这二十年的感情,你难道真的完全体会不到吗。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是我请求你不要为难小言,他身体不太好,他是早产儿,你就当可怜他……”
许沉错愕了许久。
瞳色渐深,手指竟渐渐攥起。
原来如此。
陈云玲她……并不是贪慕虚荣,是因为那场事故。
那场事故里,医生优先救治了他的母亲,这让他得以顺利健康的出生,而小言,却意外早产。
虽然这并不算是程家的过错,只能算一个救治失误。
但这个失误,对于贫穷不堪的时雾母子来说,代价太沉重了。
见程家兄弟沉着脸色久久不动,陈云玲还以为他们最终还是要怪罪的时雾身上,当即从位置上站起来,挣脱开身后的警察,朝着他们磕了个头。
“他是无辜的。”
“宝石偷窃案那次,我去找过他。小沉,他针对你陷害你,不是因为他发现了自己是假少爷想要霸占程家的家产……而是,他以为你只是一个私生子,他以为他才是正牌的。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假的,他怎么敢害你。”
“他不敢的,他没有那么坏,他胆子其实很小的……”
许沉的脸色逐渐苍白。
是的。
时雾他胆子很小的。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假少爷,他也没有,和陈云玲合伙谋求程家的家产。
时雾只是太想得到程谨深的认可了。
他怕婚生子的他,会被私生子的自己比下去。
许沉眼神深邃。
他知道自己是假少爷的那一刻,一定非常害怕和无助吧。
那时,他也会默默地心绞痛吗。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回到那个时候,他一定会找到他,好好地安慰他,告诉他不是假少爷也没关系,弄碎了珠宝也不要害怕。
你不要跑。
我保护你。
可那时候,他找到了他,是怎么说的。
曾经说过的话像重锤砸在他的心口。
——你不是喜欢钱吗。
——一晚十万,怎么样。
——你猜多久,够你还清宝石赔偿和秦昀的欠债?
许沉豁然而起,跌跌撞撞地闯出门去,看到在看守所走廊冷冰冰的座位上乖巧坐着的那个清瘦身影。
时雾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安静地问,“我,我可以进去了吗。”
小心翼翼,好像在试探他的态度,他怕自己会生气。
许沉不得不承认。
虽然看上去谁都没有错。
可不管是二十一年前车祸意外让他早产,还是现在刺激得他心脏病发。
他们程家——
才是时雾的人生里,真正的无妄之灾。
蓦然间半跪在他面前,将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小言。”
可他现在的心脏病已经被耗损得十分严重。
到底应该做什么,才能让毫无血缘关系的他,甘愿待在自己身边。让他得到更稳妥的照顾,更妥善的安置。
许沉听着那胸膛里缓慢又虚弱的心跳。
第一次生出无力的感觉。
***
“他都说回程家了,你为什么还跟在这里。”
程谨深从车镜里瞄了眼后面的秦昀,满脸不满,“你放弃吧,他是不会和你走的。”
秦昀满脸不耐地深吸一口气,“他是我的未婚夫。”
说完
了,又摇下车窗目光紧紧的粘着前面那辆车,“红绿灯快到了,跟紧点。”
被当成司机的程谨深倒是也不恼。
还故意把车开慢了点,正好被红灯拦下,眼睁睁看着时雾坐着的那辆车消失在路的尽头,秦昀皱紧眉头,“程谨深,你到底什么意思。”
“秦昀,我们小言不喜欢你。”
秦昀:“……”
“他追着你,是因为在他看来,能和你结婚就是对他是程家人身份的一种认可。得到你的喜欢,和他开好一个公司,和他努力成绩及格,没有什么区别。”
秦昀目光紧紧地盯着程谨深,眼神随着对方慢条斯理的剖析而变得犀利。
常年驰骋商场的敏锐感让他似乎想透了什么,眼神逐渐意味深长,他将车窗往上摇,“程谨深,他可是你养了二十一年的弟弟,你不会告诉我,你对他……”
“早在我确认他身份的时候,就已经走了司法程序。他名下的房产,股票,基金,以及任何财产都已经被我收回,早就不是我程家人。”
程谨深知道,时雾对他也没有那种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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