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仁骤缩。
他颤颤巍巍地将怀里人抱紧。
“阿云……”
第四道天雷降落时,季元雪猛然间一个挥袖,即将缝补的神魂再一次被天雷劈散些许。
他为复活自己,可以背信弃义挖走师兄的仙元飞升,可以吸纳众多徒弟的法力拼凑他碎裂的仙体,可以付出一切。
季元雪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灵脉俱断的人。
“阿云,你怎么敢——”
敢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死之前,不是已经好好教导你,要顺应天道,要潜心修习。
你怎么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你明明——都没有情根了啊!
轰隆隆!
天雷阵阵。
一切好似又回到了百年前。
没,没时间了!
季元雪双眼殷红,不知所措地拢着身上人。他一挥袖打翻神灯,不等神魂聚齐,便在身下召唤出一道强大的传送阵。
神魂不全,强行抵抗天雷召阵让他胸口血气上涌,唇角竟透出些许血色。
刹那间,他抱着人来到凡尘界。
回到了他曾和转世后的自己住过的小屋,将其复原。
一道治愈术将时雾身上的斑斑痕迹尽数抹去,可自己的残酷地做过的一切,却像是烙铁印在心头,清晰得恍如眼前。
这一段时间。
他简直太愚蠢了。
他到底都对他做了什么啊!
曾
经视若珍宝,恨不能护他千年万年,可倏忽不过百年……他竟然,竟然可以对此人这般残忍。
正道,天道。
为了他自以为的正义,为了这种愚昧不堪,自以为公道的念头。
这样折磨他,这样报复他。
百年前,他就这样死在他的眼前,魂魄尽碎,仙体消散。
那时候,阿云那时才十五岁啊。
这要他……如何去相信什么善恶有报,天道轮回。
“不疼,不疼,阿云……我不是,不是为三界而死的,不是。”
季元雪颤着声音,看着已经被自己炼成鼎炉的,已经长大时雾。
如他想象中一般好看,不,比他想象中。
更加明丽,惊艳。
宛如凌霄花一般。
教人一眼就心动。
原来,这便是你百年后,长大的模样。
季元雪不知所措地凝出一个竹杯,将里头地水热上,在渡一些灵法到里头,喂到时雾的嘴里去,可那人沉沉昏厥着,已经全然没了意识。
“我以为,我以为你可以释怀的,我明明……已经碾碎了你的情根,为什么……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在根本不爱我的情况下。
还要这样一次又一次,为我逆天改命。
季元雪猛然间心头血气翻涌,道侣印的作用下,他也不似前世那么克制,蓦然间将手中竹杯中的水引入口中,再对着时雾苍白的嘴唇印上。
“嗯……呜……”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吻他的小徒弟。
不是作为季元雪,那个一心向善,却一直被无情的师尊辜负的小仙修。
而是作为玄隐道祖。
时光恍然好似百年。
他克制那么久,一直以来,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不过是这样一道亲吻罢了。
他怪他绝情。
怨他可以一次又一次地背叛别人,始终学不会如何去爱一个人。
设计他入魔,将他造成炉鼎之身,以他自以为是的正义,一次又一次地,将他磋磨到如今地步。
是他忘了,百年前。这人的情根——
正是被被自己亲手碾碎。
他怎么可能会懂爱。
他怎么可能,会有情。
第140章 杀夫证道无情人(十九)
无尽的眷恋在他心头浮现, 怀中人也终于恢复些许意识,缓缓睁开眼睛。
他如今已经回到百年前的仙身中,时雾睁开眼的第一眼, 看到的就是他的模样。
“师, 师尊……”
时雾声音沙哑,看上去已经虚弱至极, 他抬起手指, 难以置信一般伸出手去触碰那人的脸颊,“你回来了,你果真, 果真回来了。”
“镜渊说你再回不来, 果真, 果真是骗我的。”
极好看的狐狸眼里透着破碎的泪光。
他紧紧抱住了季元雪,宛如抓住了毕生的归宿。
季元雪心头苦涩,“是,我回来了。”
时雾眼神朦胧,“回来便好, 师尊, 我,我好想你……”
话说到一半, 伸出的手指却有些怯怯然收回。
“怎么了。”
季元雪下意识地跟着, 捉住时雾的手指尖,上下打量他,“哪里疼吗。”
时雾抽回手指,忍着身上残留的余痛, 跪坐在竹床上, 将腰袢的离水剑再一次奉上, “师尊,对不起。”
“我,我已入魔,辜负了……辜负了您的悉心教导。此剑,我不配拿着,您就当,就当没有我这个徒弟。”
他毕竟不是当年那个痴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徒弟了。
百年已过,他得道,飞升,独自一人撑着灵云山,并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
早在做下那一桩桩,一件件恶事时。
便已经想好自己的下场。
总算是……熬到了师尊回来。
时雾眼底的光芒柔软,见那人不动,将离水剑高高举过头顶,对于如何堕魔,如何受辱,如何吃尽苦头的事情,一句都不提,“此剑,奉还。”
季元雪俯瞰着那人清瘦的下颚,唇角一点点抿起。
竟失去了和他说出真相的勇气。
只能颤着手指,朝他伸过去。
“不是你的错。”
“不,徒儿……”手中剑悬起,时雾双手交叠在额前,行了一个叩拜大礼,“是徒儿愧对师尊的教养。”
师尊向来秉持公正,最是大道无私。
他早在百年前就可以料想到,一旦师尊真的回来,以他脾气秉性,便是杀了自己也不无可能。
便是真的有那一日,那也不要脏了师尊的手。
“徒儿没有飞升之命。师尊一死,唯恐……唯恐从此没了依仗,故而挖去了师兄的仙元,杀死无辜的道侣,犯下了,无可挽回的过错。”时雾只字不提聚魂灯之事,漠然的模样如同灵云山颠万年不化的霜雪,“徒儿堕魔,是天道轮回的必然。”
不,不是。
是我设计,引你堕魔的。
你道心本是坚定,是我……都怨我。
我不该试探你对玄隐道祖的感情,更不该一怒之下将你炼作炉鼎,让你吃尽苦头。
季元雪指节僵硬,一点点攥紧,“阿云,你,你堕魔,可是对我……”
“不。”
时雾脸色虚弱,却迫不及待地否认了这件事,“不是。”
他如今被炼作鼎炉之身,这辈子都只能和季元雪行双修之事。
这副身体,已经被那人强行占有。
他曾被如此凶狠地报复,身躯残破又肮脏,又怎么还敢,对师尊表明自己的心迹。
师尊皎如云间月。
他却已是污秽不堪的尘泥。
见师尊眼神晦暗,蓦然间想起自己脖子上还残留着的道侣印。
深吸一口气,道,“师尊,这,这一百年,发生了太多事。我,我和别人结下了道侣印,我是自愿被炼作炉鼎的,因为这样,这样才能更快地
修习。”
“我,我堕魔,自也是因为我投机取巧,道心,道心不稳。”
季元雪听他说着违心的谎言。
背脊僵住,愣在原地许久,久久都未能动弹。
一瞬间心疼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时雾勉强挤出一点笑意。
“好在,好在灵云山近来颇有盛名,师尊回来后,也有个落脚处。我,我本就不是适合修仙之人,既然师尊回来,我便将灵云山……还,还给师尊。”说这话时,他微微低头,皮肤白皙得几乎可以看见薄薄一层皮肉下,淡色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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