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不听这些。”
“他拿的是你仙族圣草,来的是你仙族地界。如今人不见了,连魂魄的气息都散了。”
又见殿内魔云如海潮翻涌,自魔尊脚底而起。
狂风裹挟着魔云,渐渐卷成飓风。
闪烁着暗紫色的雷电。
魔尊眼底殷红一片。
“交不出人来,本座便血染你灵浮殿。”
“说到做到。”
“你又要我们上重天帮你追查三百年前的恩人,又要我们帮你找你新婚的妻子。”仙君似乎也是忍无可忍了,一道蓬勃的仙气化作长鞭抽向魔尊的身上。
“你只会来仙界撒野吗,你自己的人,自己就看不住,也找不到吗!”
魔尊眼神一凝。
片刻地怔忪后,化作更为澎湃的怒火,“清衡,你胆敢——”
“三百年前你弄丢了你的救命恩人,你只会找仙族要。”
“如今你又弄丢那只鹿,又只会找仙族要。”
清衡似
乎心底也压着一片难以遏制的怒意,“仙族哪有那么多功夫为你魔界寻人,不如魔尊直接说个清楚,着找来找去的,你到底是要找哪个!”
魔尊胸口剧烈起伏,他也知自己这一番是有些强人所难。
可是,他心口的惊慌实在太浓厚。
那只仙鹿就那样消失在他面前,任他怎么探听都察觉不到他任何魂魄的气息,就好似天地间完全消失了似的。
他找了三百年都没找到的人,强求仙族立刻找到,的确是强求。
可那只仙鹿。
是生生在他面前消失的。
找他总不算难吧。
“找仙鹿。”
魔尊沉声,终是做出取舍,“先把他给本尊找到,再找三百年前的救命恩人。”
“是不是你藏起了他,本尊说过,不会杀他。”
“你将他投放人间了,让他堕入轮回了?你以为人间的气息能盖得住他?”
“本座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听了清衡的话,魔尊冷笑一声,“不知道?那本尊就也不知道,诸仙能不能活着了。”
魔气肆虐之下,三元仙尊褐发白眉,蓦然间喃喃。
“仙族圣草?”
仙尊看了眼战神,猛地抓住了重点,“他在哪儿找到的仙族圣草。”
仙君作揖答道,“魔界,重渊海底。”
“竟是在那儿……”
魔尊没耐心听着仙界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在着互相推诿着交谈,“仙族圣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你们仙界当是最清楚的,这些我都不管,你们只得速速将人去处查到了,给本尊将他毫发无伤地送回来,否则——”
“这一场和亲不成。”
“可就怪不得本尊毁了止战之约。”
仙尊缓缓摇头,打开天簿。
“仙族圣草一旦开启,扭定乾坤,逆转天意。他已经不在眼下的上重天了。”
“许是在未到之时,也许是,在已过之境。”
这糟老头子啰啰嗦嗦地究竟在说些什么。
魔尊紧了紧牙,“说清楚些!”
仙君听懂了,问道,“那如何可断,仙尊。仙鹿无辜,的确是应当将他寻回。”
“魔族有一法器,名为‘万象镜’。可凭一缕灵法追踪去处,断命理。也许,用它可以找到。”
万象镜。
魔族罕见的法宝。
魔尊曾用万象镜看过时雾的过去,也是因这面法器,才发现了他是个‘赝品’。因他看着这面镜子便十分不顺眼,早已将他打入重渊海底,镇压在藏宝阁最深处。
“好,本尊这便去取来。”
“若今时查不到,本尊便杀你灵浮殿一仙,若百日寻不回,本尊便斩你灵浮殿百魂。”
蓬勃的魔气和令人窒息的威压,终于随着魔尊短暂地离去而稍稍缓和些。
许多殿内的仙人们也是好不容易才能够喘口气。
殿外还布着魔尊的魔障,他们轻易出去不得,眼底都露出恐惧的光芒——这位魔尊这三百年来修为一日千里,杀过多少仙。
他说要动手,就一定会取他们性命的!
一时间都吓得魂不守舍,“仙君,您,您可有把握能追查到……”
战神并未作答。
他似乎有些出神,不知是在忖度着什么。
不安的预感一直缭绕在他心头,让他无法安心。
他从未告诉过魔尊。
其实三百年前,他追着魔尊从蓬莱仙洲出来时,曾在阵法里,见过那人一面。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他。
彼时,他眼神依旧看不大清楚,只隔着点距离,隐隐感觉到那人
修为好像出了什么巨大的差错,许是反噬,也许是别的。
战神局的他似乎忽略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他心里不祥的预感越发深厚。
“能找到仙鹿最好。”
仙尊微微皱眉,“清衡?”
“我其实一直都怀疑,魔尊找了三百年的那人,早就已经死在了三百年前的蓬莱仙洲上。所以……”
仙君似乎想到什么,眼神悠远。
“我们仙族,也许,永远也不可能交出魔尊‘真正的恩人’的。”
听闻此言,满座哗然。
“那先找鹿啊,就算是找到一个也好!”
“交不出人来,那魔头真的会杀仙的!”
清衡总觉得他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不安的情绪如蛛丝爬满他的心脏。
那只小鹿,到底被仙草带到了什么时间,什么地方。
***
三百年前。
蓬莱仙洲。
这几日,这小玄龙的外伤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只可惜灵脉要恢复过来只怕少说还得上百年。
时雾又把采来的几样仙草摆在那玄龙身边,可他还是一口都没吃。
“你辟谷了吗。”
“不吃东西的话,不会饿死吗。”
时雾也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听不见,毕竟,他五感衰退得厉害。
可这回,总是冷淡得默不作声的人,看着堆着有半人高的杂乱花草,没有回答他这个愚蠢的问题。
他是龙。
自然不是吃草的。
又饿了几天。
时雾好像终于猜到什么。
喃喃着问,“龙是不是吃肉的啊。”
要我去给你弄肉来吗。
时雾抿了抿嘴。
少年好似就是个实打实的聋子加瞎子,完全充耳不闻。
根本不理会他。
时雾实在是怕他饿坏了,只能去河里捉了两条看上去并不像生了灵智的鱼,十分遗憾地说道,“对不起,希望你们来生可以转世成人,或者直接成仙身,好不好。”
少年魔君朦朦胧胧地听到这一句,心底讥诮。
连杀一条鱼都这么啰啰嗦嗦的。
亏得此人这一身还算强大的修为,真是浪费了。
时雾刚刚准备将鱼架在火上烤,猛然间闻见一点腥味,便转身朝着草丛里吐了起来。
他还在想到底该怎么办。
却见一直都冷漠地背对着他躺着的少年,倏然起身走过来。手拎着鱼尾,直接将那两条抛至灵河中。
“你,你醒了。”
这还是时雾第一次看到少年走出洞府。
日光下,不同于三百年前魔尊的模样。
这少年轮廓中还带着些许稚气。因生来魔身,周身都透着说不出的阴冷煞气。
眼前裹着一条玄色布条,即便是落魄着,依旧看上去器宇轩昂。
“既不杀生,便不必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这是少年魔尊第一次和他说话。
时雾愣了愣,原来,他三百年前说话,比三百年后还盛气凌人。明明看上去年纪很轻,而且法力还近乎全失,语气还这般不好。
过了几日。
不愧是玄龙之身,时雾能感觉到到他身体外伤几乎已经完全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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