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他也是少数的,知晓齐然和苏子昭多年瓜葛的人。
他看到齐然昨夜的信息后,即便不解,但还是把事情办妥了,然后说要来照顾齐然。
齐然拒绝了。
他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也不准备多待,便让对方下午直接来办理出院。
然而出乎意料的,来的人并不是他。
齐然看着推开房门的男人,眸里闪过几分惊讶。
程余穿着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结实的肌肉把衣服撑出完美的线条。
他不怒自威,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安然坐下,才眯起眼打了声招呼:“齐少,好点了?”
齐然对这种随和的语气表示不解。
他可记得,过去他和程余的关系很不好。
上个月,奇恒科技在招标时以微弱的价格优势胜过程家,结下了梁子。
何况在之前,那件事虽然只是他的“父母”自作主张,和程余关系不大,但齐然难免有几分迁怒,又加之身边一直有对程余恨之入骨的苏子昭在,他们虽难得碰面,但摩擦的确不小。
齐然不动声色地问:“程总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程余低哼一声,凉薄的眼底露出几丝兴味,“当然是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想和齐少分享一下。”
齐然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程余道:“有好几件,齐少不妨猜猜和谁有关?”
“我不猜谜。”
这么硬邦邦的一句,程余却不恼,只是说:“那我就直接问了。”
“货车撞来的时候,按齐少的反应足以有时间转动方向盘避开大面积的冲击,可你为什么没有动?”
齐然的面色微微一冷。
他一贯是笑着的,眉眼间张扬肆意,此时唇边微勾的弧度落下,眸里似乎结了一层寒霜。
他沉声问:“你动了行车记录仪?”
程余轻轻拍了下手,不太在意地说:“凑巧而已。”
齐然直视着他,语气不咸不淡:“或许我只是被吓坏了。”
程余嗤地笑了一声,“瞧齐少这话说的,就太没有诚意了。”
他惋惜地摇了摇头:“看来我只能继续说第二件事了。”
“前天晚上在蓝夜,似乎有个美人对齐少说了一番很有意思的话。”
“我大胆假设,齐少是不是当真为了他的一句气话,就选择了放弃?”
齐然哼笑一声,伸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金属轮摩擦两下,火光一闪即逝。
淡淡的烟草味传入鼻间,程余看着他垂下的眼睫,心里似乎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这时齐然开口。
漫不经心的语调。
“程总,以我的身份要什么样的人会得不到,为了这样的一个人放弃自己的生命,你未免太小瞧我。”
程余不信,又似乎被对方说服了几分:“可这两年来齐少确实如此。”
齐然慢慢地吐出一个烟圈。
灰白色烟雾在空气中袅袅升腾,将一点猩红的火光掩得若隐若现,连面容都模糊了几分。
他侧眸,轻轻弹了弹烟灰。
“柔顺可人的看腻了,就想换点不一样的。”
“玩个游戏而已,这些事情,程总不会不懂吧。”
程余的目光在对方微张的唇瓣上顿了顿,喉咙有些发紧。
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可你真的喜欢他。”
齐然轻轻地呵了一声。
他勾起唇,神态轻慢而冷漠:“逢场作戏罢了,这些海誓山盟从来做不得数,程总身经百战,难道还需要我来教?”
不知为何,程余听到这番话后,心里隐约生出几分恼怒,语气也不禁强硬了些:“我不过是关心一句,齐少何必这样挤兑?”
齐然微微眯起眼,“程余,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这些虚情假意的话也不必多说,演技很差”,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直接一点,看我的笑话有意思么?”
“当然有意思”,程余冷笑,“只希望齐少不要再冲冠一怒为红颜,与我作对。”
齐然按灭了手中的烟蒂,抬起眼,神色淡淡的:“红颜祸水,他哪里配得上?”
“不过既然见到了程总”,他稍作停顿,微眯的眼眸弯了弯,“或许有桩生意你会感兴趣。”
程余看着他浮在表面的笑意,敏锐地察觉到了深处的波涛汹涌。
他稍稍坐直身子,“什么?”
“当年,算计了程总和我的人,并不只是齐家。”
第3章 豪门(三)
程余走后不久,江昀飞就来了。
车祸那晚,医院接到病人时想要联系家属,好不容易找到齐然的手机却解不开锁,只能给屏幕上备注为“昭昭”的紧急联系人打电话,但是对方却没有接。
一连三个,从最初的无人接听,到关机。
众人焦急之时,外科的一个主治医师认出了齐然的相貌,又恰好和江均飞有点交情,他们这才联系上了人。
因而这几天公司和医院,也都是江昀飞在上下打理。
昨天听闻齐然苏醒,江昀飞在外地谈项目赶不回来,只能派一个特助过来照看,今天一早处理完事务,他就急匆匆地买了最早的一趟机票赶了回来。
青年风尘仆仆地进了医院,临近病房,却又生出几分踌躇。
他隔着一层玻璃看向面色苍白的男人,不知不觉间,就想起那夜医生遗憾的摇头。
“外伤不重,但伤到了脑部。”
“病人没有求生意识,大概率会醒不过来。”
“想办法刺激病人的意识,或许还有可能。”
江昀飞深吸一口气,止住复杂的思绪,一手推开了房门,“齐哥。”
齐然换了一身深色常服,简单的款式,穿在身上却独有一种贵气。
他合上电脑,朝走近的江昀飞笑了笑。
江昀飞勉强笑了下,劝道:“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但是齐哥,你的身体还需要好好修养。”
齐然自然明白这具身体上的伤势都被系统治好了,不过这件事旁人不知道,他也无法解释,只能略过不提:“我会注意的。”
江昀飞还想再劝,却被齐然岔开了话题:“待会可能要麻烦你送我回家。”
提到“回家”,江昀飞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舒服。
作为齐然的心腹,他自然知道齐然早在一年前就搬进了苏子昭所在的小区。
虽然对方不接受他,对他恶言相向,可男人依旧放不下心,也想时时刻刻有机会可以看到他,于是就买下了苏子昭对门的房子。
三室两厅,布置潦草,冷冷清清的根本称不上一个家。
齐然看着青年长时间不说话,似乎有些走神的模样,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昀飞?”
江昀飞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和齐然的距离离得有些近,一个着急就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被椅子绊倒。
齐然扶了他一把,看到青年黑发下的耳尖红红的,不紧有些好笑。
他调侃了一句:“躲什么?难道你齐哥还是什么洪水猛兽?”
江昀飞摇了下头,目光垂下来盯着洁白的地板,仿佛那上面雕着朵精致的花,值得仔细研究。
这时护士敲门进来。
她动作轻柔地给齐然拔了针,又细心地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才依依不舍地关上门出去。
经过这么一打岔,江昀飞的神态自然了许多。
他一边收拾着齐然的几样东西,一边偷偷打量着对方,试图找点话题:“齐哥,这几天我把文件都送到你家吗?”
齐然没答应:“不用,明天我会回公司。”
江昀飞手上动作一停,直起腰看着他说:“可是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而且公司那边也不用着急,兴城的案子我已经谈妥了。”
齐然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事,待在家里也是闲着。”
这句称不上什么保证的话并不能让江均飞放下心来,他依然忧心忡忡,却知道男人这样的语气就代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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